沈小棠前世学过一阵医,会下意识地瞧一个人的气色,偶尔还要切切脉,看自己诊的对不对,她瞧这一家子面黄肌瘦,孩子有些营养不良。
便问他们一日三餐吃什么,才知道顿顿吃粥,也就是秋忙男人得出活,中午一人添两个荞麦面窝窝头。
难怪梨花和桃花总也病恹恹地治不好,这吃不饱哪有精气神啊。
她备好药材和食物,将母亲一日三餐的安排说给大伯娘听,药要怎么熬,饭要怎么煮。
“这一篮鸡蛋,早上给我娘做红糖蛋羹和红糖荷包蛋都行,一天一鸡蛋,五天一个鹅蛋,这一篮子是给那几个小的,一天三个分着吃,这是八天的量,家里鸡一天下五个蛋供赶得上。”
大伯娘直呼浪费:“这鸡蛋攒着上城里卖钱多好,吃了浪费。”
“不浪费,孩子小肠胃都没发育好,吃食细致些,省得吃药。”
沈小棠揭开灶上的锅盖:“这是大骨汤,每日得熬一个时辰,盛出来熬上这些药材和食材给我娘,剩下的骨汤给爷爷和叔伯下碗面,或是煮点萝卜玉米煲汤喝,他们干得是重活,整天喝粥不成,得有点肉腥味。”
母亲身子虚,鸡汤她是熬不起,便买了些屠户剔过肉的棒骨,炖上一大锅高汤吊着,每日下不同的食材变着花样煲汤喝,道也划算。
第一顿午饭是她自个张罗的,热油里下了木耳翻炒,加入骨汤,放上蘑菇黄花菜之类的配料,煮了一大锅臊子。
活了一大盆面,来回这么一拉一摔便成了细如发丝的一把面条,都给大伯娘人都看傻了。
正午,男人们灰头土脸地提着镰刀回了家,沈小棠倒了盆热水让他们洗漱干净才能上桌吃饭。
沈开给他家打了白工本就不爽,又被小侄女拦着就要借题发挥。
“穷讲究,整这些没用的作甚?”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用擦屁股的手吃饭,你不恶心,我们还怕你吃着屎呢。”
沈开正要发作,就被沈老爷子踹了一脚:“就你屁话多,赶紧洗涮完,喝了粥回家歇晌。”
“爹,咱今个吃面,你瞧。”大伯娘从厨房出来,乐呵呵地端了一盆煮好的面进了屋。
沈开这下不仅洗了手还顺带着洗了把脸:“小棠说得对,病从口入,病从口入。”
沈家人多开销大还供着个读书人,一年四季都得喝粥,许久没吃这么硬的饭了,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意。
“你慢点吃,看呛着了吧。”
“这面是棠丫头做的?她还有这手艺呢?”
“不会是嫂子你做的,说出来给小棠长脸吧。”
“你可别往嫂子脸上贴金,嫂子可没棠丫头那本事呢。”
沈家人一十三口往饭桌上一坐,七嘴八舌不消停,吵得沈小棠脑袋疼,往旁边一瞧,就见她娘撩着帘子倚在门框上笑。
“娘,你不歇着,咋下地了?”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以前你爹和我说,他们一家子吃饭跟打仗一样,我还不信,现在瞧见倒有点信了。”
桌上瞬间鸦雀无声,沈老太瞧着她眼眶红了,自个眼睛也红了。
这个儿媳妇自嫁过来,就没上家里吃过一餐饭,这不止是他们夫妇的遗憾,也是他们一家子的遗憾,要是当初随了儿子的愿,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该多好。
……
家里有人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药也有人一天两顿地熬,母亲还有人陪,她可算腾出手琢磨着赚银子了。
“媳妇儿,你咋来了?”韩宗泽一见她来,瞬间黏上来,“是不是怕我将秘密说出去,你放心吧,我会保守我们的秘密的。”
沈小棠看着一旁嘿嘿傻笑的韩识文,真想一头将他撞死,你少说两句就算保密了。
“秀才伯伯,我想跟你买些东西。”
韩识文是个货郎挑子,原名韩十文,人如其名,十文钱在他这儿什么都能买到,后来读书中了秀才,便改名作识文。
“丫头想要什么小玩意?伯伯这儿都有,喜欢就送你。”
韩宗泽还在一旁帮腔:“妹妹你说,喜欢什么让爹爹送你。”
“那不行,我要的东西可多了,一定得花钱买。”她掰着手指数落了一堆毽子、泥人、沙包、竹蜻蜓、不倒翁之类的小玩意,那布老虎一开口就要三十个。
韩识文开了库房门,里面分门别类摆了好些东西,有些是他闲暇时做的,有些是从相熟的手艺人那儿批发的,都是他走街串巷常卖的东西。
“丫头,你要这么多作甚,一个人也玩不过来?难不成要当个货郎挑子跟伯伯抢生意?”
“我……”
“我媳妇这么小哪儿挑的动担子?要挑也是我替她挑。”
沈小棠狐疑地看着韩宗泽,犹记这人小时候是挺嫌弃她的,如今怎么换了副嘴脸,要不是看他孩子模样,还当他是爱惨了自己。
“臭小子,你才多大啊就心疼上媳妇了?老子挑了那么多年担子,也没见你替过老子一天。”韩识文争风吃醋地将儿子抱了过来,挠他痒痒,惹得他哈哈大笑。
沈小棠瞧着很是羡慕,便改了话头:“这是秘密,我怕伯伯学了去,抢我生意。”
“哈哈哈,行,这小生意你先做着,要是卖不出去,再给伯伯退回来。”
韩识文提了个笸箩将她花三两银子买的东西全都送到了李大嘴家。
张翠红围着一笸箩玩具打转转:“死丫头,你是不是偷你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