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鸣的双手自然地耷拉在身旁,仿佛多日来的劳累都一泄而尽。江晚吟闭上眼睛,心里舒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已经握不住拳。
傅时鸣的脑海里早已是火海一片,他被烈火炙烤着,火焰灼烧在自己的皮肤上,吞噬着他的血肉,死咬着他的骨骼,痛不欲生。但他却紧抿双唇,忍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烈火将他的一切都燃烧殆尽,血肉从火烧尽的废墟里重新生长出来,那又是另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他一遍又一遍地忍受着莫名而来的痛苦,神志逐渐被拉入深渊。直到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像是开启潘多拉的钥匙,将封印在脑海里的画面全部一览无余。先前在无数的梦境中都看不见脸的女人终于揭开了她的面纱,眉目远黛,肌如白雪,那双含水的眼眸总是温柔又包容地看着他。
他微张唇瓣,但又怕把眼前的女孩吓跑。
真得好久不见了……我的女孩……
他小心地伸出手,去触碰女孩披散在颈间的乌黑秀发。可指尖一触碰,女孩的身影就犹如镜花水月般泛起阵阵波澜,浮现出道道裂痕,最后碎成一地,被微风裹挟着消失在眼前。他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任由微风吹走他脑海中珍藏着的记忆画像。
晨曦的微光透过杂草间隙落进洞里,傅时鸣皱了皱眉迷茫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麻。他抬起眼眸,第一眼就见到了江晚吟。女孩馥郁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
她还在睡,黑色小脑袋埋在傅时鸣怀里,一动也不动,脸上是不自然的红晕,她此时正双目紧闭,显然在睡梦中也没有得到安稳。
他伸手抚平江晚吟的眉头,“嗯?”江晚吟睡眠很浅,马上就醒来过来。
傅时鸣看着她眼里的青色,有些懊恼。自责的念头迅速沾满了他的思绪。
“你醒了?”江晚吟说着,对他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她连忙将傅时鸣扶起来,坐正。状似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睡皱了的衣服,遮掩住露出的一小截肌肤。
一抹鲜红的痕印仍被傅时鸣捕捉到,他不动神色地垂下眼眸,指骨已经泛白,握紧的拳头微微颤动,从指尖里流淌出几滴鲜红的液体。他还是上了她……
她拍拍他的手臂,对他笑了一下。“你感觉怎么样?”
虚弱的声音语带关切。
傅时鸣看着她,“我没事。”一开口他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年久失修的发动机,一动就是恼人的咯嚓声。
他不再说话,只是站起来,向江晚吟示意自己情况良好。
江晚吟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下,看着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男人,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她抬头看向露出点点白光的洞口,此时天已经大亮。他们在洞内已经经过了一整夜,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们一出去,要面对的可能都是已经完全融合丧尸病毒的丧尸。它们身手敏捷,皮肤坚硬,普通人很难和它们对抗。
愁绪爬上江晚吟的面容,被傅时鸣尽收眼底。他想开口,但喉咙里刚一发出艰涩摩擦的声音就住了嘴。他微微皱眉,太难听了!
江晚吟看着面前的男人发呆,脑海中确是在回想着后半段剧情。
在原有的世界线里,傅时鸣被咬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之后再出现就是在临近港口的时候,突然出现堵截了司淮和安琪。那个时候的他……
江晚吟被手臂上的触感拉回了思绪,眼前的人和脑海中的丧尸王逐渐重合。她看着,看着……眼前就泛起点点泪花。
傅时鸣看江晚吟突然掉起了金疙瘩,顿时手足无措。看着从第一面开始就果断伶俐的她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柔软脆弱起来,傅时鸣只觉得有一根羽毛直戳在自己的心脏处,有点疼,有点难耐。
他蹲下身,看着江晚吟还怔怔地看着她,懵然又可怜。他伸手请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像是安抚小时候经常喂养的那只小猫,毛色柔软又有光泽。
然后,那只小时候总是喂不熟的小猫瞬间长大了,漂亮又矫健,变得黏人起来,钻进了傅时鸣的怀抱里,占地为王。
江晚吟将自己藏进傅时鸣的胸膛里,脸颊深埋进他的衣襟处,不愿让傅时鸣看到她的神色。
她脸颊紧贴的皮肤冰冷,耳边没有心跳……
一尊尊破败不堪的人形怪物站在建筑外面的空地上,像利爪一样的双手在建筑墙面上来回刮擦,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
江晚吟走进黑色建筑的时候,发出清脆的脚踩草丛的窸窣声。这点细微的声音瞬间就引得所有的丧尸闻声而来。它们看到江晚吟两人的时候,或者是看到江晚吟的时候,眼睛射出饥饿的光芒,死瞪着她。
江晚吟站在十步开外,都能听到它们嘴里吞咽的声音。它们低声咕哝着,喉咙里发出恐吓声,眼神却畏惧地看着傅时鸣,不敢上前。
有不少丧尸身上都覆盖着一层水雾。它们已经等了一个晚上。守着数个小时的口粮,饥肠辘辘,等着囫囵饱腹。
傅时鸣护着江晚吟,不愿让她沾染到一丝丧尸的恶心气息。
他们往建筑大门走去,丧尸慢吞吞地为他们让出一条小道来。它们慑于傅时鸣身上的危险气息,但又被江晚吟的香甜所勾引着,迟迟不愿离去。一只丧尸,站在铁门前面,遵从本能地伸出手去找寻萦绕在笔尖的诱人气息。可下一秒,那只手就被傅时鸣紧握
“咔嚓”一声,是骨头碾碎的声音。丧尸没有痛觉,却仍有生物面对危险的直觉。它不断向后退缩,手臂成钟摆摇荡在身边,灰白的骨灰从破旧的衣袖间露出。下一秒,它的整个骨架都被拆散,像垃圾一样被丢弃成一堆。只留下最上面腐败脑袋上的两个灰白的大眼珠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而江晚吟早已走进黑色建筑里,无缘看到这令人恐慌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