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徐姨娘一早便派人来传话，让“鄢琳”去前院。

褚宁拧着眉，有些摸不准徐姨娘的意图。要说她是想为昨儿晚上鄢璃晕倒一事寻仇，领着人直接来沉香榭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请她去前院？

冬乔害怕极了，白着脸在她身边来回转个不停：“怎么办小姐，是不是、是不是昨晚的事被发现了？”

“你再大点儿声，阖府上下就都知道了。”揉着眉心，褚宁看了她一眼，“一会儿你别跟着我了，待在院子里继续誊写我交给你的那些。”

冬乔忙点头，如释重负：“是，小姐！”

说完，褚宁便独自一人去了前院。

大厅内，不止徐姨娘，鄢璃也在。见她过来时，后者依旧瞪了她好几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这倒是奇怪，鄢璃竟如此沉得住气？

徐姨娘上下打量她几眼，见她素衣素颜面容寡淡，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今日公爷回府，你便穿成这样？”

闻言，鄢璃立即嗤笑一声，神情鄙夷。

褚宁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清新素净，挺好的啊？她又不是鄢璃，不喜欢穿得那般花枝招展的。

“姨娘这可难为我，我可穷了，没钱做妹妹那样的新衣裳。”

“……”徐姨娘一噎，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在挖苦自己。

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谁不知道她与李氏母女二人不和？李氏死后由她执掌中馈，可没少克扣君华院的例银，这几年，在她的示意下，鄢琳主仆确实捉襟见肘。

但今日是公爷回府的大日子，她若诚心穿成这样让自己难堪，多多少少会使自己讨一顿骂。

正想着，外头传来动静，脚步声逐渐清明，徐姨娘也不好再与她计较，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一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小姐应该不用我教吧？”

褚宁捏了捏耳垂，轻飘飘道了句：“看心情。”

徐姨娘气得半死。

脚步声和谈话声渐近，徐姨娘慌忙正了正神色，拂开她朝天井走去，鄢璃紧随其后。

褚宁则慢条斯理地走着，半点儿也不着急。

从她灵魂重生到鄢琳身上，转眼也过去几日了，这府上的人她见了大半，却唯独没见过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主人。想来她与鄢士佟同朝为官十数载，以前因政见不同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如今阴差阳错下她居然还得喊他一声“爹”，真是作孽啊。

天井，徐姨娘带着鄢璃早已拜了下去。

“老爷/爹。”

拜完又与他身边的人行了个礼，褚宁听到她们唤了那人一声“纪大人”。

起身间或，鄢璃一扭头却见“鄢琳”还悠闲地站在那里，着急道：“姐姐，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

鄢璃这一喊，鄢士佟原本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眼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便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半点儿都没有以往惧怕他的模样。

他身侧穿着一身直缀青蓝常服的纪大人也看了过去，有些稀奇。

鄢士佟皱了皱眉，径直越过徐姨娘母女步上台阶，行至褚宁身侧时才稍稍驻足，横眉怒目：“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褚宁嗤笑一声：“鄢大人公务繁忙，从小便顾不上我和我娘，更遑论教我规矩了。怎的鄢大人贵人多忘事，居然连这些都忘了？”

鄢士佟皱着眉，直觉她说话不中听，颇有些阴阳怪气的。

见状，徐姨娘赶忙上前，义正言辞道：“大小姐这是什么话，老爷当然公务繁忙。再者，教导规矩一事从来都是身为母亲的责任，大小姐更尊贵些，还请了礼仪嬷嬷，如今怎能怪到老爷头上！”

“子不教父之过，徐姨娘没听过吗？”褚宁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我当然知道鄢大人忙，不然怎么连自己女儿死了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