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雪看今日大小姐气色好了不少，穿的是甜子色上襦，素色缎面裙，肩上披着一件毛茸茸的黛色狐裘，绾了一小撮头发，没戴任何装饰也比普通人更有气质。

她沏了壶铁观音给昭柔，和她讲刚才丫头的事:“若是三小姐的人看到，指不定要添油加醋一番，说我们居楹院管教丫头不周到。要是再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她看昭柔只是静静地抿茶，热气弥漫着，恬雪看不清昭柔的表情，只听到她说:“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会怎么样？”

恬雪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多嘴了。“奴婢随口一说，小姐别放在心上。”她尴尬笑笑。

昭柔不紧不慢地放下杯盏，直视上恬雪的眼睛，淡淡道:“就算传到别人耳里也不过是说几句我这个大小姐连丫头都管不好，你觉得呢。”

恬雪这回手心都渗出了汗，她才发觉刚才那话说的不妥当，连忙下跪:“是奴婢多嘴，小姐管教有方，又怎会被别人说了去。”

昭柔轻笑，恬雪这性子，以后是要吃亏的。

“先起来吧。”

昭柔很不喜欢别人这样跪着同她讲话，弄得她像个仗势欺人的大小姐一样。她嘬了一口茶，问:“怎的提到三小姐了？”

如果昭柔真的重生了，那现在的苏婧根本不敢和昭柔对着干，她没有实权也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又是庶出，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害自己。

恬雪刚才被昭柔这么一问现在回答得可是小心翼翼:“小姐知道，三小姐往日和您情同姐妹，但自从搬来祖家，她就处处针对您，奴婢也只是担心小姐，并没有别的意思。”

昭柔觉得她这话说得不够诚，刚才恬雪也应是被吓着了才不敢把话说全，她看了看垂头的恬雪，不由得叹息。

不过，她管教丫头不周要是让苏婧知道，能拿去做什么文章？昭柔又想到思雨的事:“昨晚雪下这么大，怎么不多叫几个婆子帮忙收雪？”

她说得很轻巧，恬雪也没那么紧张了，只是收雪这事她也不清楚:“陶妈妈不在，府里的事都是李嬷嬷暂职，奴婢也不好过问。”

不用恬雪多说，苏昭柔已经明白了。这收雪是李嬷嬷吩咐思雨做的，她没发话，别的丫头婆子自然也不愿去帮忙。

铁观音已经凉透，昭柔端着白瓷玉青小碗，好似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素双呢？”

素双是她的贴身丫鬟，可醒来后昭柔都没见过她。

恬雪有些狐疑:“那晚灯会回来后，老爷罚了她去明华院做小杂活，算是惩罚吧，小姐您不知道吗？”其实恬雪也只是听别的婆子谈话时提起才留意了一下，那晚之后素双被罚，至于罚到哪儿似乎没几个人知道。

苏昭柔听得眉头一皱。她的贴身丫鬟怎么会被父亲派去明华院做事？而她的管事妈妈也不在，大抵是留在宜陵了。如今内院的权力由李嬷嬷掌管，李嬷嬷又是祖母手里的人，这对于苏昭柔，就有些难办了。

只不过这是为何，前世素双可一直在自己身侧。

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事多半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只是如今昭柔对十几年前已经有些记不太清，苏家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还一概不知。若真如她所想，那苏婧不得不防。

昭柔刚想要起身下炕，梓璃回来了。

她看到昭柔被恬雪和阿湘扶着穿缎子鞋，身上的披肩有些滑落，忙跑过去给她披好:“小姐，三夫人嘱咐过，您身子尚虚，没好全就得好生养着。何况外头还下着雪呢。”

“不碍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这几天我都没去给母亲请安，要是现在身子好些了再不去，总归是不合理的。”昭柔望了眼隔扇外，细雪纷纷落在树梢，天空又飘起了小雪。

她拢了拢披肩:“替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