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面,搬了个矮凳子学着弟弟的样子,坐在角落里。用筷子细细挑起几根送到嘴里,却吃出了盆儿糕的香味来。
“以后别叫春烟做这些,她还小呢。”柳姨娘说话时,不忘用那双杏眼含情脉脉的望着禹颉,一脸的温柔与崇敬。
“在荣福堂没有白吃饱的!想吃饭就得干活。”禹颉又往面里添了点辣子。
春烟默不作声的将最后一块卧蛋送到嘴里,禹颉的话没有错,但是在她听来却觉得格外刺耳,原来同样是亲骨肉,姨娘生的儿子是少爷,而自己是丫鬟。
眼前出现一枚崭新的完整的荷包蛋,是禹颜酌将他的那枚给了姐姐,春烟微微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颜酌的碗里空空如也,怯生生的瞄向姨娘,见姨娘的目光没有往这边瞧。她也不说什么,捡起弟弟夹给她的荷包蛋,和着面一起送进嘴里。
禹颉的话始终在她的耳边回荡,春烟不敢偷懒,吃过饭便默默的将碗洗好,再回正房时,才瞧见颜酌趴在桌子上写字。
春烟不会写字,她只会画画。想起来,自从办完母亲的丧事,已经半个月没有去老先生家里学画了。
颜酌的字写的极好,她不认识那是什么,只是觉得文字也和画画差不多,同样有着优美的线条和框架,书法其实就像作画一样。
“春烟,这是你和弟弟的零用钱。”柳尽欢手里捏着十枚铜元,分别取了五枚,极公道的一人一半。
颜酌接过五枚铜元,放在耳朵旁边吹了吹,脑海中幻想着可以花上两枚,去前门桥买一碗酒酿圆子,‘荷兰汽水’也不过每瓶才要两个铜元。
春烟看着姨娘张开的手心,细腻白嫩的掌心跟母亲布满老茧的掌纹是不同的,她伸出手捏起一枚铜元,攥在手心里。
“这些都是你的。”姨娘拉过她的手,春烟只是摇了摇头,将那枚铜元攥得紧紧的。
“一枚就够了。”寄人篱下就要有自知之明。
柳尽欢无奈的微笑了一下,嗔怪道:“你这孩子……”
入夜,柳姨娘拿来了一床新被褥,刚弹的棉花里面还有阵阵木棉香。春烟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很快就睡熟了。
在她卧房的西侧,只隔着一个正房的距离,便是父亲和姨娘的住处。熄了灯后,柳尽欢在老爷的后背上左右敲打,企图为他消除一些疲乏。
“老爷,春烟刚来家里,您这样严厉,只怕会吓坏了她。”柳尽欢还在耐心性子劝解着。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我就是得教她生存之道,以后她才不至于饿死。”禹颉不耐烦的翻个身,干脆连按摩都不享受了。
尽欢嘴里含笑:“春烟那丫头生的俊俏,日后求亲的人怕是把咱家的门槛都踏破了,还担心她缺口饭吃不成?”
“你懂什么?靠父母靠兄弟都不如靠自己,只有她自己内心变得坚强独立,才不会受人摆布。”
尽欢听到这话,并不与他争执。她懂老爷的脾气,只是笑了笑,拥紧了老爷的臂弯,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