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昕看到手环显示的一长串数字,笑得合不拢嘴:“我的天,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你只要好好表现,上面的金额会更大更多。”比尔德拿出一副和蔼可亲的上司态度,为阳昕画着美好的大饼。
“谢了老板!那我就出门了,都说酒馆里的小歌伶他长得又俊又俏——”阳昕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又踹了一遍门。
比尔德轻蔑地哼了一声,说什么买用品,敢情全心全意去给男戏子捧场去了。
看她粗鄙不堪的举止,幸亏还没答应把她卖给看上她的贵族老爷,不然惹恼了那位,不止生意,严重可能连自己脑袋都不保了。
女人真是到哪都一样肤浅,无论是贵族小姐,还是女奴隶,这帮娘们就爱迷恋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殊不知像他这样成功的男人才最有魅力!
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就算出身平民,他的角斗场生意可撑起了无夜城的经济命脉,除了那两大家族,大部分贵族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要是被哪个美貌贵族寡妇看上,他比尔德翻身指日可待!
比尔德摇动着肥头大耳的脑袋,最近那些贵族家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娇俏侍女们,好几个都对他暗送秋波!
想到这,他不禁裆-部发热,待会,该去找哪几个娇娃销魂呢?
沐浴更衣后,阳昕推开了这扇关了少女八年的角斗场大门。
没有天空,没有绿地,没有江河,没有海洋。
映入眼帘的是莅临无底深渊的无限回廊。
螺旋的阶梯围绕着岩壁逐层攀升,直通发光的人造穹顶。
中央的透明管道内不停穿梭着升降梯。
多种肤色发色的人群,说着混合多种语言的通用语,在凿空的窑洞中忙碌地钻来钻去。
“欢迎来到无夜城——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杀戮,刺激和快感,角斗场里什么都有!”
比尔德的广告出现在管道壁的投影上。
这个世界怎么了?
期待的景象全都不在,这里就像岩石和钢铁打造的蚂蚁巢穴。
被超现实的景象惊呆,阳昕不小心踩了行人。
“瞎了吗!这是我的新款皮靴耶!”
叫声细里带粗,一撮短黄毛最先入眼,高个男青年双手掐腰,棕眼睛瞪得圆溜溜,希腊式高鼻梁,布满小雀斑的脸接了个金属长下巴,还做成了明星流行的美人沟,穿着黑色镶钉夹克和长靴,下唇也穿了一颗镶钻大铆钉。
黄毛男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少女是一战成名的女武神!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两下眼睛,确认没看错,接着眼圈一红,跪了下去,开始连扇自己耳光。
“人家骂了女武神,骂了自己的偶像!‘胡’德该打!”
“你在干嘛?”阳昕见一个小青年边叫她偶像边狂扇自己耳光,十分懵逼。
“人家堂堂流街小王子竟然辱骂女武神,啊!‘胡’德真该死!您打吧,求您打吧!被女神打是人家的荣幸!”
遇过讨饭的,讨钱的,头一回遇到讨打的。
“好了!我叫阳昕!”黄毛扭着肩又哭又吼,差点让阳昕燃起揍他的冲动,“你叫什么,胡德是吧?”
“人家不叫胡德,叫‘胡’德!”黄毛反反复复喊着名字,边念边比划。
“福德!”
“嗯哼~”娇滴滴一应。
你祖籍是大福建吗?胡福不分?这比划半天原来叫福德!
“阳昕女神,人家流街小王子的名号可不是虚的呢,以后街上的事,您尽管吩咐。”
被福德跟了一路,一口一个女神,阳昕一阵肉麻。
“我凭什么相信你?”
“‘屠夫兄弟’为躲避仇家逃到了无夜城,在这也欺民霸市了很久,啊~人家原本英俊无比的下巴就是被混蛋拉斯打断了!”福德惋惜地抚摸了一把光滑的金属美人沟,“后来惹了贵族,他迫不得已卖身进了角斗场,竟成了老胡子的大红人,我们敢怒不敢言,您杀了他,真叫一个大快人心!所以‘胡德’认定您就是人家的老大了!”
“那以后就叫老大,先带我找吃的!”
“丹霞酒馆,酒食一绝!更绝得的是歌伶,那小弟弟长得,嘿嘿,真是又俊又俏呢~”
福德吹了声口哨,抛给阳昕一个包您满意的眨眼。
窑窟深处的街角,亮着“丹霞酒馆”霓虹灯招牌的涂漆房子里,传出粗鲁嘈杂的喧哗。
“大劲地扭起来啊,小贱狗!像这样摇起你的骚屁股!”
刀疤脸的男人敞开腿晃起了巨臀,绷紧的肥裤子沾满油污,长满浓毛的大手沿着扭动的裤-裆上下摩挲,还哼起了淫叫,像极了俱乐部里搔首弄姿的艳舞女郎,引得周围几个酒鬼哄堂大笑。
伊洛斯扯动着嘴角的皮肉,不自然地向上微抿,平坦的喉咙微微颤抖。他略略垂下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湛蓝的眸子,瘦削的身子在台上优雅而挺立,最后轻鞠一躬。
“对不起。我的演唱时间结束了,告辞。”
刀疤男盯着伊洛斯不为所动的脸,色眯眯地露出满口烂牙,大手拉开了裤链,“既然这么急着走,那叔叔就在这儿把你办了。”
伊洛斯并未理会,匆匆向大门离去。
“别啊,小弟弟。”仗着人高步子大,刀疤男一下就跨到了门口,挡住伊洛斯的去路。
他摩挲着胡子茬,猥亵的视线顺着少年领口下滑,“只要你陪叔叔玩玩,以后叔叔就带你吃香喝辣。”话还未落,他就饥不可耐地向伊洛斯的屁股摸去。
狠狠地拍开了刀疤男的毛手。
流街的渣滓!伊洛斯心中暗暗骂道。
他冷若冰霜地斥道:“让开!”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你是谁?”
被伊洛斯看垃圾般的视线刺激到,刀疤男青筋暴起,一脚踢了过去!
他发狂似的咆哮:“我真是受够了!区区一个贱民戏子,也敢看不起本大爷!”
伊洛斯险险侧身闪过,退后数步,右手悄然无息地伸向了袖口。
这个纤细的少年紧咬牙关,哪怕他今天死在这,也要保全自己的尊严!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我兄弟还活着的时候,你们统统都是我的狗!”
“呦,人家还以为是哪只大老鼠在吱吱乱叫,原来是落魄鬼汉斯啊。”福德突然从背后踹得刀疤脸汉斯一个趔趄,然后皱着眉头抬指掩鼻,“你这是天天从垃圾堆里捡破烂吗?好大一股霉臭味。”
“你个死人妖又敢来搅老子的局!上次就该把你的脑瓜子打烂,是哪个活腻了的派你这条狗过来?”汉斯满眼血丝恶狠狠地瞪着福德,他的兄弟刚死,这个人妖就敢来叫嚣。
他今天要敲烂人妖的脑子,警告所有人。
——没有拉斯,我汉斯依然是这里的霸主!
“是我。”少女的嗓音脆如银铃,铿锵有力,一脚踏进大门吸引了所有人。
面若童颜,乌眉凤眼,透着剑锋般的凌厉英气,本为女娇娥,更胜男儿郎。
“哪个混账东西在我的店里闹事?”从后厨出来一位比男人还魁梧的红辫子妇人,她戴着独眼眼罩,一把将切骨刀重拍在了桌上,震落了一堆骨髓碎末,“哼,果然是你,汉斯小崽子,你兄弟死了,不把欠我的账还上,再敢来这里我就把你剁成肉泥!”
“竟然……招贱民来、来唱几首怪声怪气的烂歌,你这破酒馆…离倒闭也不远了!”汉斯鼓足了气势骂了一句,话音连连发颤。
“优美的歌声该由品味高尚之人欣赏,低俗无赖的臭老鼠又怎能听得懂呢?老板娘,需要我请他滚吗?”
阳昕淡淡的几句话,如极寒淬骨,冻碎了汉斯的胆子。
汉斯的面色惨白,颤栗的牙齿上下哆嗦,喉咙像被人死死扼住,呼嘶呼嘶地大喘息。
他踉跄了几步,撞翻了几个吧台椅子,迅速把一瓶廉价烈性酒塞进了怀里,然后逃命似的破门而出。
他背后传来了酒馆老板娘带头的满堂哄笑。
这个一直以来借着兄弟威风为非作歹的流氓,完全忘了少女为母复仇的往事,此刻他惊恐的眼底涌出了疯狂仇恨,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修罗女徒手打烂了他兄弟的脑袋!就是她,一瞬间毁了自己神气快活的好日子!
他要证明,汉斯没有了兄弟依然能活下去!
这个臭婊子,还有那个殉日族的贱种,要让他们统统都付出代价!
汉斯咬开烈酒瓶子,大口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