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眼睛上的红肿怕是没办法,要不要用粉遮一遮。”瑞雪轻手轻脚地给梁鸢熟透,看着她桃子般肿起的眼睛,不由担忧地道。
梁鸢却是摇了摇头,只简单的换衣梳洗,面上狠哭过的情形却是没管。
瑞雪面上闪过惊讶。
要知道三姑娘最是要强,就算是难过哭泣,也只肯在夜里偷偷的,不肯叫人知道。第二天必定早起,用鸡蛋滚过眼睛,看不出哭痕才出门。从没像今天这般不在意。难道事情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三姑娘已经
慌乱地不顾自身形象了?
瑞雪脑中乱糟糟。
梁鸢轻理衣摆,反手攥住瑞雪的手道:“待会到院里等我。不要让任何人进到小喜房间。”
轻盈似耳语。
瑞雪愣住,但是很快点点头。本来是要跟着姑娘过去,但姑娘有命令,她就照做。
梁鸢对杜妈妈道:“妈妈,咱们走吧。”
眼前皆是融融绿意。天气也一日暖过一日。通往祖母沉香院的夹道里摆满了盆栽,一株株的赤红杜鹃尤其长得绚烂。
但是对于梁鸢,这一日,却实在说不上好。
就是这一天,她被污蔑私邀表哥相见,不知检点,损害梁家声誉。
她被祖母勒令禁足在家中,本来就被祖母不喜的她,日子越发地艰难。
而这件事,也成为日后林家来退亲的理由。
梁鸢默默朝前走。
哪怕这就是短暂的梦,她也要在梦里替自己洗刷冤屈!
梁老太太四子一女,儿孙满堂。不过生性不喜热闹,是个极其冷情的老太太。
在梁鸢的印象里,祖母总是冷冷地看着她,严厉地管教她。
同样是祖母的孙女,大姐姐二姐姐都可以随意玩耍,严夫子的课说不上带句话过去可以。
只有梁鸢不可以。
除非病得下不得床,再不舒服她也得忍着。
不单是习字念书,回来之后还要跟着周妈妈学女红。
还记得七岁的时候被针扎得满手血,梁鸢哇哇大哭,赌气地把绣绷丢在地上说不学。
凭什么只她一人要学这些东西?凭什么大姐姐二姐姐有的东西她不可以有?凭什么她样样做到最好却得不到祖母一声夸奖?
祖母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叫周妈妈拿戒尺狠狠打了她一顿。犹记得祖母冷冰冰地道她没有母亲,既然跟着祖母长大,那么容颜女工都要做到最好。自那时她就明白了。
祖母不是母亲。
没有人能够代替得了母亲。
她性子本来就傲,那之后就更是沉默寡言,只把什么都做到最好。直到十六岁那年她从苏府逃走,穷困潦倒之下,却是靠着一手好女红,养活了自己。
而老太太则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得了风寒而亡。那个时候梁鸢已经被退婚,送进家庙。
……
已经起身的梁老太太没了昨晚的火气。
皱着眉坐在罗汉床上。
昨天骤然听到那样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教养的女孩儿,竟会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偏
她还一副嘴硬的样子,还敢顶撞自己。
“三丫头那里,可去叫了?”
周妈妈笑道:“杜妈妈过去了,已经快到了吧。”
梁老太太沉着脸。
仔细想想,事情没那么简单。
三孙女性格虽不是特别讨喜,却骄傲执拗得紧。怕是不会做出这种有辱自家声誉的事。更何况她有婚约在身,和唐邵又是表兄妹,平时也经常见面,真想要约他找机会当面说,不比送信要隐蔽得多?
但梁老太太也年轻过,年轻女儿的炙热大胆她也曾经历过。两小无猜耳鬓厮磨,生出情意来再正常不过。三孙女胆子大,怕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梁老太太凭空一股怒意,又慢慢平复了心情,看了眼一副怒发冲冠的儿媳,就觉得糟心。
这件事虽未曾查实,可看老二媳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唐邵才是梁家的人呢!
昨日她才要睡下,老二媳妇忽然拿了一条手帕来,说是阿鸢命人送给唐邵的。送手帕的人被她当场拿获,就是梁鸢身边服侍的贴身丫鬟。
昨日没有当场细问,梁老太太沉吟一番,道:“你说有个丫鬟招认了,是怎么回事?”
梁老太太又去看手边的手帕。
素色帕子,一角用湖光色修了个小小的鸢字。可不就是梁鸢的手帕么?闺中女孩儿的贴身之物各有记号,不是随便能冒充来的。帕面上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子时揽月亭见。”
却是没有任何落款。
梁老太太的眉头就皱起来。梁鸢自五岁启蒙,就在她身边习字,她在熟悉不过她的字体。
“阿鸢呢?怎么还没来?”
梁老太太放下了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