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院里有古怪。”周承平服侍着林子峥睡下,才道:“什么古怪?”
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哪里是什么农户呀,刚才那位姑娘一瞧就是高门大户的膏粱堆出来的闺秀,举手投足都是教养。
但却出现在这里。
还有她身边的婆婆,不但会治疗外伤,还会解毒。走路脚步轻盈,气息悠长,说明是练家子。可自己偏偏没瞧出一点她的功夫底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更高明些。
还有那些古怪比这些还古怪?
护卫欲言又止,“您自己过来瞧。”
周承平面色平静地看着床上赤条条的两人,觉得自己真实太没有见识了。竟看不出这是什么情况。
“盖上吧,辣眼睛。”周承平道。
护卫看了眼没有任何波澜的周承平,目露敬佩之色。不就是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自己真的太没有见识了……难道头见识过……
“昏过去的?”
“迷药。药量很重,估计到明天中午才会醒。”
周承平看着地上昏过去的一男一女,“这也是迷晕了?”
“是。”
“哦,那就继续昏着吧。关咱们什么事?有瓦遮头就不错了。”周承平道。“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个。”
“……是。”
“记得吃食饮水都小心些。”
“是。”
两人又退了出来。关好房门。
……
一夜噩梦。
可能是看到林子峥出动了心肠,梁鸢又回到了那段被林子峥退婚的日子。她在梁家受尽嘲讽,心高气傲如她,气病了大半年才好。尽管对现在的梁鸢来说,那样的嘲讽早就伤她不得,可当时屈辱的滋味也不是轻易能够忘掉的。
算了,前世她帮了自己大忙,这次就还了他。从此后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就行。
等到京里,找个机会把婚事退了。
也不知道他来桐城干什么?
林子峥前世顶着身体不适的名声在京郊养病,林国公府的事物都有林子峥的二叔林霄远主持。
梁鸢的母亲云氏曾与林子峥的母亲张氏是手帕交,在闺中就是好友。后来云氏怀孕,张氏笑言这胎是女孩儿的话就结亲家。
后来云氏生下梁鸢,便与张氏换了庚帖。
待云氏去世,世人皆赞她慈母心肠,为梁鸢早早选定了人家。
可随着林子峥的父亲战死疆场,张氏伤心之下避居家庙不理世事。林子峥在林家的地位就微妙起来。林子峥的叔父,林霄远亦是跟着老国公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悍将,能甘愿将偌大国公府交给一个黄口小儿?
后来林子峥病局京郊,这门亲事就有些鸡肋了。
不过梁鸢在梁家并不受重视,尽管林子峥境况不妙,梁鸢嫁过去大家仍觉得高攀。
但没想到率先退婚的是林家。
而没想到自己和唐邵的事忽而传得沸沸扬扬。
远在桐城的二流世家,一下子名扬京郊。
梁鸢坐起来,听声音雨应该已经停了。房间里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想来是抓药的人回来了。
寻雨端了热水来,瑞雪服侍着给她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时辰了?”
“才亥时,姑娘怕是没睡好吧?昨夜那样折腾,今天还起得早。”瑞雪道。
梁鸢道:“那位公子,伤势怎么样了?”
“他们连夜就有人去抓药,药刚买回来。夜里高热不退,云婆婆去看了两次。总算稳住伤势。”瑞雪道。“还有那个叫周承平的,已经帮咱们修好马车了,根本没什么大事,都是林管事搞得鬼。”
云婆婆的医术梁鸢是清楚的。她说伤势稳定,那多半就是没事了。梁鸢半颗心放到肚子里,就这瑞雪端来的热汤吃了几口她们自带的糕饼,便道:“那就太好了。那几个护卫醒了吗?如果准备好咱们尽快启程。”
“醒了呢。还问我唐管事,我说唐管事昨天和那帮买药的人一起去了镇上找人修马车。”
他们几个大男人昏迷了一夜,早上起来还是懵的。听说唐管事去了镇上都有些惊讶,不过既然梁鸢表示她知道这件事,护卫们就没在多说什么。
“那就起程吧。”
“那他们……”瑞雪指了指后院唐邵所在的屋子,又指了指林子峥的人马。要是被撞见怎么办?
恐怕早就查看了吧?梁鸢一笑,“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唐管事去镇子上了。”
瑞雪点头。
梁鸢出了屋子,经过一夜饱雨的山间绿意充盈,让有些昏沉的精神为之一振。梁鸢看向林子峥的那间房,房门紧闭着,门口两个守卫正在煎药,见到梁鸢她们,周承平过来谢了又谢。
梁鸢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微蹙着眉的侧脸,顿了顿,才走出院子,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