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妧微微一怔,愣了半晌,满面木讷地回忆起了什么,旋即抖了抖,收回了欲要推开门的手。
她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她所经历的所瞧见的都这般熟悉了。
因为,她穿书了!
最狗血的是,这本书她只看过一半!
大一的时候,她买了本小说,小说分上下两部,当她看完上部准备看下部的时候,正在吃螺蛳粉的室友不小心将汤洒在了下部上,直接将整本书都浸湿了。
因着书本上散发着浓浓的螺蛳粉的“香味”,实在留不得了,便被她丢了。
而上部因着没了下部,也只能被她拿去垫桌脚了。
萧妧正是这本小说里的人物,但她不是主角,也不是什么重要女配,说她龙套也不尽然,她还是有二十多章的戏份,但这个人物除了恋爱脑实在没什么特点。虽说平日里温温柔柔,老实本分,可一旦遇上了谢明哲,脑子就好像原地坏掉了似的,弱智得很。
而这本书的女主叫苏清秋,她是萧妧大伯母的嫡妹的庶女,听起来有些绕,说白了就是萧妧的堂姐。
男主则是定远侯的嫡次子,白羡礼。
二人的身份是有天差地壤的区别,因此小说里的二人也是一波三折,令人唏嘘,至于后面有没有在一起,她也不知,毕竟她没有看到结局。
思绪及此,她嘴角抽了抽,难不成是因为她拿这本书垫了太久的桌脚,这本书有了怨念,所以趁着自己死了的瞬间,直接将她的魂魄拉进了书里?
她承认自己的想法十分扯淡,但再怎么扯淡,也扯淡不过她穿越进了小说啊!还是一本她只看过上部的小说!!!
这不就是告诉你怎么活,不告诉你会怎么死吗!
她忽然回忆起她方才的梦,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懊恼异常。
人家都那么给她前景提要了,她竟然还没有想起来!
这回她是真的很想撞墙,眼下她穿进了小说里,是个卑微庶女就算了,还是个恋爱脑配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正当萧妧沉浸在穿书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无法释怀时,马车门猛地被拉开,吓的萧妧一机灵,定睛一瞧后,只见一位满面怒气的豆蔻姑娘正蹲在萧妧眼前。
姑娘身着鹅黄长裙,五官秀丽,略显娇俏,只可惜额间似有一小块泛红的疤痕,疤痕狰狞,似方结痂,即便现下被刘海遮住,还是能隐隐约约瞧见几分。
萧妧认得她,昭武将军的二姑娘,孙莺莺。
孙莺莺见萧妧发愣,心下愈发气恼,状若泼妇般伸手便要将萧妧拉下马车。
萧妧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吓的瞪圆了美眸,一脚便将孙莺莺踹下了马车,孙莺莺没有防备,结结实实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孙莺莺似是没有想到萧妧会反抗,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当然也有可能是摔懵逼了。
周遭众人也没想到萧妧会来这么一出,纷纷看傻了,甚至连喧哗声都渐渐沉了下来。
“萧妧!!!!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踹我!你想死吗!”孙莺莺气得俏脸通红,青筋尽显,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震得萧妧耳朵疼。
萧妧捂着耳朵,黛眉紧蹙,白了对方一眼,“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啦!”
言罢,再次“砰”的一声合上了车门,这次还扣上了锁。
孙莺莺怒气直蹿眉间,顾不上屁股的痛意,爬起来便朝着马车门踹去,可这次车门却纹丝不动。
孙莺莺更气了,几欲要失去理智,她疯狂拍打着车门,拉扯着车门,甚至还想暴力摧毁车门,可都无济于事,气恼之下只能咒骂起来。
“萧妧!你这个小狐狸精!你勾引谢明哲不够!还勾引孙崇哥哥!你怎么这么下贱啊!你是有爹生没爹养吗!”
“小贱人你出来啊!你勾引孙崇哥哥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今天?你推我入水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今天!”
……
声声怒骂涌入萧妧的耳里,她满面无谓地掏了掏耳朵,倒了一杯茶,然后在孙莺莺的怒骂声与周遭众人的议论声中淡定地饮下了一口茶。
然后萧妧才突然想起来,这茶有毒。
淦!自己是个猪脑子吗!
“萧妧!你有本事暗算我,你怎么没本事出来!你别躲在里头不出声!逼急了我把你马车拆了!”
这台词怎么有点熟悉?不管了,先喝茶吧。
大概八百年过去了,周遭的议论声已经从窃窃私语演变成了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萧妧忽然意识到了真正导致前主的死亡或许并非是这杯茶,因为在这场梦里,原主喝下便昏过去了,而眼下好半晌过去了,自己依旧无事,足以说明茶中无毒。
那到底是什么害死了原主呢?
恰逢此时,萧晏冷声道,“孙二姑娘,您有话好好说,您这般当街骂人,终归是不大合适的。”
孙莺莺气得瞪圆了双眸,欲要朝着萧晏撒泼,却听到马车里传来品茶的舒叹声,孙莺莺气得脸都要变绿了。
“我记得宣平侯府在扬州称得上威震一方,今日的席面请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金枝玉叶,可否引见一下令尊?”萧妧嗤笑一声,语气又是讥讽又是狠戾,使得周遭众人皆是微微一怔。
“你在装什么糊涂?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爹是昭武将军?”孙莺莺皱了皱眉,言语间竟有了半分迟疑。
萧妧笑了笑,挑起了茶壶斟起了茶,水声透过车壁涌入众人耳中,引得众人再次一愣。
萧妧将茶壶放下,纤手轻轻抚过鬓角略有散乱的鬓发,眸光明亮,唇角微扬,机缘巧合也好,蜉蝣一梦也罢,既死而又生,哪怕只是在一本书中,她也不会白白的活着。
“原是昭武将军府上的姑娘,想来这昭武将军应是位比丞相,权比镇国大将军了,不然区区六品怎敢闹宣平侯府的席面呢?”
萧妧说罢此言再次饮起了茶,茶香清冽,芳香四溢,怪不得古人都喜饮茶,这可比超市卖的饮料好喝还健康多了。
萧妧再次发出的舒叹声气的孙莺莺双手发抖,但她到底是明白今日是宣平侯的席面,她若闹的太大,只怕是她亲爹来了也不好收场。
见孙莺莺抑制住怒气,萧妧便将矛头对准了她的父母。
“唉,果然庶出比不过嫡出,外人如此辱骂于我,倘若是真疼爱我,早就将人拖走了,竟还会同她白费口舌?”萧妧轻叹一声,声音哽咽,语气委屈,似乎下一刹就要哭出了声。
其实原著对萧晏描写甚少,更别说他对女儿的情分了,但在那场梦里,萧晏待萧妧只能算是客气,毫无半分父女应有的亲近,且眼下萧妧挨骂许久,萧晏都不曾开口一句,萧妧自是认为萧晏并不疼爱她。
但萧妧并不知,萧晏自是有他的盘算,他让孙莺莺骂足了,骂够了,改日参上昭武将军一本时,才会动摇其根本。
闻言萧兰猗登时沉了脸,秀眉一蹙,不服气地反驳道:“四妹妹怎能这般说话?在场皆是名门闺秀,父亲母亲怎好直接拖人?”
萧妧嘴角抽了抽,她原打算以此言敲打一下父亲,让他们二人尽快解决一下这个弱智,却不想竟是得到了如此答复。
萧妧知晓自己地位甚是卑微,但今日都已经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她若是还不拿出些强硬的态度,只怕改日旁人都能在她头上拉屎了。
萧妧轻笑一声,语气讥讽道:“名门闺秀?大姐姐以为,这位孙二姑娘是名门闺秀?”
萧兰猗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侧眸瞧了一眼嫡母袁氏,见袁氏沉着脸,她只能支支吾吾道:“孙二姑娘也是过于气恼……”
萧兰猗此言却被萧妧一声讥笑打断,随之而来则是听着温和实则暗藏寒针的话语,“大姐姐,常言道帮理不帮亲,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将这话扭曲到如何都回不到原意之人。且不说推她入水一事的真实性,便只说孙崇死皮不要脸追着我非要娶我一事,姐姐可是觉得此事错在我?”
且不说旁的太多,孙崇在萧妧记忆里几乎是模糊的,只是依稀记得此人见了自己一面,便提出了求娶的请求,可孙莺莺也是爱慕孙崇已久,照着她那般泼辣的性子,自然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萧妧属实没想明白,众矢之的的萧妧,孙崇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娶?
萧兰猗咬了咬唇,心头充斥着焦急却挤不出一句话反驳萧妧。
周遭静谧异常,似乎都在默然看好戏。
萧妧也在等,她在等袁氏开口,但几刹过去了,袁氏都没有开口。
“姐姐既不言,那可是觉得花朵因漂亮而被人喜欢被人摘下,错不在于赏花人的自私,而在于花漂亮,它漂亮错了,是吗?”萧妧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语气愈发轻柔,却因渗透着寒意令萧兰猗愈发毛骨悚然。
萧兰猗眸光震了震,眸光中的窘迫演变成了震惊,她竟不知从何时起萧妧变得这般伶牙俐齿,言辞锋利竟能将她怼到彻底语塞。
周遭异样的目光纷纷向萧兰猗射来,萧兰猗垂下头,捏紧了衣袖,喘息略略加重,暗暗咒骂起孙莺莺当真是个蠢笨如猪的人!
孙莺莺闻及此,实在是忍无可忍,怒声吼道:“萧妧!你别以为你伶牙俐齿,你就可以……”
“闭嘴。”萧妧黑了黑脸,但克制住了几分怒火,仅是咬牙切齿道。
可惜孙莺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依旧怒吼道:“……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
“你给老娘闭嘴!”萧妧几乎是凌厉与怒吼并存,只一声不但吓的孙莺莺闭了嘴巴,更是让余下众人屏住了呼吸。
果然还是得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遇到泼妇只能爆粗。
见周遭恢复了安静,萧妧这才继续说道:“姐姐还不言,妹妹也不敢妄自揣测。只是想提点姐姐一荣共荣一损同损,我在挨骂的同时难道丢的不是萧家的脸面吗?姐姐不帮衬我,开口竟是替孙二姑娘开脱,难不成姐姐是孙二姑娘失散多年的亲姐妹?若真如此可要快快滴血认亲,认祖归宗才好。”
此言一出,周遭笑声四起,引得萧晏和袁氏骤然沉下了脸,萧兰猗更是气的几欲暴走。
既然她的父母不肯替她出恶气,她只能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再者,孙二姑娘,落水一事明明是你想要来推我,被我躲开因惯性跌入水中,怎的就变成了是我将你推入水的?至于孙崇,你喜欢他便在他的身上花心思,不要来烦我!今日没有我萧妧也会有旁人,你笼络不住他的心,日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萧妧,你是要日日当街辱骂败坏自己的名声吗?且今日是宣平侯府老太太的花甲生辰,你在老太太生辰宴当日府前辱骂,其中有多少话语老太太会听到心里去,谁又知道呢?”
言罢,周遭登时鸦雀无声,静得几乎只能听到来往马车的声音。
萧妧将茶盏一推,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她觉得是时候来个闪亮登场了!
思及此,萧妧伸手将马车门推开,缓缓走出了马车,昂首挺胸接受着周遭众人目光的洗礼,旋即满面高冷地提起衣裙缓步走下马车。
也不知是古代的鞋子与现代的鞋子不同还是旁的缘由,萧妧只觉得自己的鞋底滑得异常,仅仅是下个马车这几步路,她竟走的如履薄冰。
不过还好,下一步就是地面了。
萧妧左脚刚踩到地面,便猛地滑了一跟头,那架势几乎是要朝着几米外的大树飞蹿而去,幸亏萧妧反应快,原地来了个托马斯回旋,这才找回了方才的位置。
但萧妧只是避免了当街摔个狗吃屎。
随着脚下动作越来越不受控制,萧妧的小心脏几乎要蹿到嗓子眼,这他妈要是栽下去不就是彻彻底底行了个跪拜大礼?那她的膝盖不也就报废了?
那可不行,男儿膝下有黄金,她是直男,她也有。
萧妧惊慌失措的胡乱抓了起来,希望顺势能抓着个什么着力点,因着她的动作过于张扬,引得周遭众人哄堂大笑,方才她好不容易塑造的高冷形象顷刻间瓦解崩裂。
萧妧真是欲哭无泪,可眼下的情形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右手抓住了马车的边缘,而左手还不等她抓住什么,便被一人抓住了手臂,那人力气极大,抓住她的瞬间还顺带使力往上拉了几分,使得她免于当街行个跪拜大礼。
双重稳固下,萧妧改变了一下栽倒轨迹,直接原地劈了个叉,但明眼人还是能瞧出来她原本是要行个跪拜大礼的。
“啊!!!!!我的妈呀!”
萧妧痛得哀嚎震天,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正在萧妧费劲巴拉的将劈叉的双腿收回来时,那个抓着她手臂的人突然松开了手,旋即萧妧便听到耳畔处传来一声清朗的低笑,“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