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程恪却是笑的残忍，仿佛她说了什么笑话一样，他说：“姜莹，在你游荡在那些男人身下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你和别人有什么差别。”

已经脏了的人和干净的人有什么差别？天差地别。这个道理姜莹也知道，对于程恪的话她也的确无法反驳，她的确是脏了。

很显然他把她的软肋抓的很准。

她啊，早在很久之前就脏了，彻彻底底的。

夕阳最后的一丝温度也被抽离，于是天色渐渐变得灰暗，直到最后如漆如墨。

看着窗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姜莹的眼里也仿佛映上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她手里轻轻的摇晃，烟灰掉了一地。

又一只烟抽空，她翻了翻空了的烟盒，笑了一声，然后随手的丢进了身侧的垃圾桶里。

她身上那件暗红色的大衣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脱了下来，所以这会儿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底衣。周身的温度极速下降，但她却好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这场大雪下得很急促，几乎是眨眼间就把地面铺满了一层雪白，也似乎把什么也一起掩埋在了雪下。

姜莹又猝不及防的想起了林深，那个她曾经赖以生存的，但后来却将她弃如敝履的人。说起来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天。

她家距离海城有三百多公里，是在一个交通不便的农村里。靠着山生活，所以很是艰难。而林深是姜莹的青梅竹马，两家仅一墙之隔，交往密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时就比较容易对一个人动心，姜莹理所当然的喜欢上了作为邻居又一起长大的林深。

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想。姜莹没什么抱负，只想每天都能和林深见上一面，而林深却是志存高远，一心想来海城发展。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姜莹只想跟着他。

少年不懂事的冲动下，她和林深不远万里来到了海城，憧憬着更好的发展和数不清的机会。

但现实往往不会一帆风顺的顺从人意，因为生在穷乡僻壤，他们就只能在这座大城市里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也正是如此。

再后来，林深就为了生活背弃了她。

姜莹将垂下来遮住眼帘的头发拨去了耳后，看不出此刻的想法。

这场大雪下得声势浩大。等她睡醒一觉的时候，前几天外面好不容易刚化开的雪又被铺了厚厚的一层。

朋友圈里顾瑾年发了条新消息，手下一动，她已经点了进去。他发了几张清晨时树上落雪的照片，上面还附了一句话：昨晚的雪真是下得浩浩荡荡。

她看出来他话里面的暗意，当下就在下面评论了一句：是啊，气势磅礴。

因为姜莹一直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起来之后也没去做，就这样呆到了中午。而到中午的时候，她才看见程恪从房里推门出来，清淡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挂着几分疲惫。

后来听老管家说起，他昨晚上喝了一宿的酒，都快把她放别墅里那些给喝空了，于是她一边咬着筷子，一边暗暗想着要不要开口让他赔钱。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一顿午饭下来姜莹也没能和他提起。

不为别的，就为他那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姜莹也是没法开口。

她吃了才一半的时候，程恪就已经放下了筷子。正当他起身想走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是震动了起来。

听着手机里的经典铃声不停的在那响，她玩味的挑了挑眉峰，语调调侃：“小少爷这是小情人打电话来找了？”

而程恪则是神色平静，他站起身后，大步的走到桌前，接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姜莹的错觉，在他接了电话后，她觉得他眉眼里似乎柔和了许多。反正是没有和她一起时的那种势同水火的感觉。

接完电话后，程恪就迈步走向门外。姜莹也看出来了他想走的意图，嘴角轻轻的扯了扯，手上却是没歇着，继续给自己夹了块葱香排骨。

“小情人一个电话过来就要走吗？”听上去随意的语调和满不在乎的口气，都是她姜莹向来的作风，但这会儿却是让程恪顿了脚步。

他皱眉，隐隐有些不耐道：“你想说什么？”

这么多天以来，他早就发现。姜莹看似对他在乎的不行关心的不行，但一直都对他保有一种奇怪的态度。有时亲密，有时却保留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

虽然程恪也搞不懂她的想法，但不可质疑的是，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有除了交易之外的别的牵扯。这人的态度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于是姜莹放下了手上的筷子，擦了擦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说完这话后，程恪半天都不见反应，但脸上却是写满了拒绝两个字。姜莹也没多在乎他的态度，只道：“小少爷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

后来程恪也还是带上了她。

车一路上开的不急不慢，稳稳的上了一段高速，风格倒是有点像开着这车的人。姜莹想着，侧头满意的看着驾驶座上的那人。

眼神扫过他清风白月似的眉眼，以及高挺的鼻梁。她像个正在观摩神像的无知少女一样，带着崇尚又带着莫名其妙的哀伤和惧意。

被人这么直愣愣的盯了快一路，程恪的脸色也越来越冷，好像在说她再盯着他看下去，他就在这把她丢下车去一样。

车窗大开，灌进来的风也许是迷了她的眼，于是姜莹只得移开了视线。她知道她再看下去，程恪是真的会把她丢下去不理不睬的就走人的。而她还不想那么丢脸的被人丢下车去。

风不断的涌进来，将她过肩的长发吹的凌乱不堪。只是乱飞乱舞的发丝间，却还能隐隐的看见那双仿佛时时都含着情的双眼。

程恪无声的摇上了一半的车窗。

一旁的姜莹将他的举动尽数收尽了眼里，顿时笑得有点欢了。终究还是关心她的。

只不过这人啊，太冷冰冰的了，这样的话等到哪天真的想要对一个人好了的时候，估计那人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