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妇听见“王风”,眼睛似被这二字点亮,她赶紧放下手中筷子,行动不便的腿立马站了起来,就直奔屋外。
“你们二位在这里吃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却迅速不见了身影。
古海与华珂相视一眼,觉得王风在老妇心中,就如同亲孙子一样重要。
王老妇走出屋子,见小河边,杨柳旁,青色瓦下,白色墙边,尽是若海流一般的行人,匆匆向闹市的街道流去。
王老夫在紧张的锣鼓声中,亦加入了这齐齐奔流而去的人潮。
这风迷城不是什么大城,总共有二百多户人家,人口约有七八百左右。
闹市的街道不宽,大家聚在了一起,也是异常拥挤。
身着绫罗绸缎的张财主,帽子上的明珠被人顺手摘掉了,都浑然不知。十里闻名的美妇人凌如意,在这人群中不知道谁的手不老实,但她也只能无奈破口大骂。
有些人总是在这种时刻,有着灵敏的嗅觉,偷摸着平日里不敢做的坏事。
王老妇被挤得头也昏了,欲要倒地,可这拥挤的地上,哪允许她倒下来。她就这样昏昏沉沉地在嘴中念着:“风儿……风儿,你来了吗,风儿?
这里是热闹了,可这座城里,其余地方,立马变得空空荡荡。
在水渠旁边,有两只野狗,互相为了一块骨头,龇牙咧嘴相互嘶咬的声音,在安静的这里,显得异常响亮。
忽然,风拨动云海,绿柳不住地招摇。王风飘逸身姿,在艳艳日光中,穿行在人们难以企及的半空,他于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立在了闹市中一酒楼楼顶。
酒楼上的旗子迎风列列作响,他踩在高高的青瓦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一直资助自己的乡亲们。
大家见到如此傲慢的王风,非但没有半丝气愤,眼睛中反倒是崇拜之意,即使有的人已比他还大两旬。
比王风还要长一辈的张财主,殷勤弯腰地向王风,张嘴道:“风儿啊,你现在手中御器,可是我花了三分之二的家财为你购来的,你可没忘吧……”
王风听了,望了望手中的骨刀,恭敬拱手向张财主道:“没忘,没忘,张财主大恩惠,岂敢忘!”
这话说完,人群中一身官袍的李大人,硬挤出笑容,躬着腰身,亦向王风提醒道:“你这一身铠甲,可是我拉下老脸,向天策国军中求来的,王仙人,你可没忘吧?”
王风听了,亦向李大人拱了拱手,眼中尽是感激之意,礼貌道:“那自然不能忘。”
正这时,王老妇从人群中,用薄弱的身躯大吼着:“风儿,风儿,我给你送的银两,你可收到没?”
十几两银两,对修仙者来说,可如风中之沙,异常廉价。
可对王老妇来说,那可是自己一直吃着野菜节省下来的所有财富。
王风听声音就已知是王老妇,自己的干奶奶,可他只用余光嫌弃地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别处。
王老妇见他如此,本如星辰般闪耀的双眼,瞬时凝了几滴寒露,掉了下来。
在王老妇旁边的马屠夫,与旁边人马夫人交谈起来:“也难怪王老妇难过,当时王风还是孤儿,没有修仙时,根本没人愿意收养他。那时只有王老妇,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收养了王风。可如今王风,对他却是这般态度……”
马夫人讥笑了一声,脸颊处厚厚的胭脂粉似雪纷飞:“那能怪谁,只能怪她太穷!大家给王风送去的都是些宝物,而她之前只能拿出几文几文的铜钱。”
王老妇听了,竟都觉得这些理所当然,怪怨自己道:“怪我没有用,不能帮上风儿什么……”
成人的世界,只存在有无被利用的价值。
有利用价值,那就是好友,就是至亲。无利用价值,即便是好友,即便是至亲,那也慢慢,淡而如水。
这时,王风大声询问众人:“不知各位乡亲,最近可有外人入我们风迷城中?”
张财主听了,生怕落得人后,赶忙答道:“最近王老妇家中,来了两个生人……”
王风一听,在心中暗道:“这老婆子竟还有点用。”他高昂着头颅,似是用鼻息说话:“奶奶,张财主所言,可是真的?”
王老妇本抹着眼泪,一听这言语,立马又激动起来:“对,是来了两个人,说是迷了路,借住一段时间,不知风儿问这事为何?”
王风听了,心中大喜,无视了王老妇的问话,很没有礼貌的问道:“你家在何处?”
王老妇听这问语,先是一怔,他生活了几年的地方,竟已都忘了。
但他毕竟,已那么久没回来过了。
这时,从未去过王老妇家中的美妇人凌如意,竟都知道在何处,她抢着回答:“就在护城河边,柳树林处。”
王风听了,似有些印象,二话不说,似踏风而行,在青天白云下,朝绿柳森森处飘逸而去。
众人见了,满眼羡慕之意。他们多希望,那在天上的是自己。
李大人见多识广,捋着胡须说道:“王老妇家中来的二人,我见过,他们都不甚平凡,应也是修仙者。看王风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看来不免有一场恶战了。”
王老妇一听,心里立马急了:“他俩可都是好孩子啊!”说罢,她便欲从人群中冲出,嘴巴里喊着:“风儿,你可不能滥杀无辜啊!”
众人听见了,心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意,反而升起澎湃兴奋之情,只觉得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亦随着王风方向,向王老妇家中疾行而去。
王风此时已落地,踩在松软青草之上。
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没变,可在他眼中,一切都变了。
曾经不甚美妙的柳丝,素白的野花,此刻他眼中,都如同城内一直资助他的众人们,卑微地弓着身弯着腰。
曾经带着满脸笑意,特别欢喜推开的那扇柴扉,如今是那样破财不堪,令人嫌弃。
忽然,在小院内的破茅草屋内,传来了一男一女的欢声笑语。
那笑声,就如同自己没修仙时纯粹。
可王风听了,却觉得异常刺耳。仿佛那笑声,在嘲笑着曾经自己的无知。
王风直接将那曾经喜爱的柴门踹倒,骨刃随风而划去,那破茅草屋立马枯草纷飞,只余屋内的桌椅板凳等在苍苍天地中。
那可是自己贫穷的干娘,唯一的住所。那可是自己曾一无所有时,最爱的温暖之地。
他就这样,毫不留情地,一刃毁坏。
古海正端着碗碟,收拾桌子。他见周围房屋,竟被人毁坏,他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
王风只神气地站着,眼神中透着一股凶狠劲,质问道:“小子,你可是叫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