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贤知道，自己修习《元纯经》不到一月，跟随唐赛儿练习剑法不过四五日，无论是气力还是剑术，都远远不是倭寇的对手，也就停住脚步。

不过，唐赛儿说的什么意思？难道她要亲自出手？他看了眼唐赛儿，见唐赛儿点头，方才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有唐赛儿出手，自己就放心了，唐赛儿的武功，应该远远高于凌茹雪，对付一名倭寇，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用倭语向那灰衣人道：“等等!”又向缴获倭刀的护卫道：“把倭刀还给他!”

灰衣人做梦也没想到，李志贤会将倭寇还给他，倭刀是他最趁手的兵器，倭刀在手，才能将他的本事全部发挥出来。

刚才是败在那名汉人女子之手，但主要是轻敌，没想到被她一招就制住了，现在有了防备，绝对不可能失败，一定要杀了她为同伴报仇，不，将这些汉人杀了，尸体扔进大海中喂鱼，才算解恨。

他倭刀在手，勇气和自信霎时膨胀起来，冲着缓缓走过来的唐赛儿勾了勾中指，又伸出拇指，斜斜地指向地面。

“死到临头，还敢作祟？”唐赛儿怒哼一声，双脚在地上一点，离弦之箭般扑向灰衣人，手中的虹影剑倒拖在身后，到了灰衣人近前，方才猛地向前一挥。

但见白光一闪，“叮当”一声，灰衣人的倭刀断为两截，一条完整的胳膊向上飞出七八尺，抛物线一般飞向两丈开外，撞断一颗青竹，方才停下来。

灰衣人“啊”的一声惨叫，忙用握刀的右手压住左臂的创口，但倭寇在手，占据了半个手掌，创口无法压实，血还是汩汩地像外流。

灰衣人看了眼自己的创口，并没有寻找纱布包扎，而是对着唐赛儿一顿叽里咕噜。

唐赛儿轻笑，“志贤，他时不时骂我用了宝刃，胜之不武？”

“是……”

“雪儿，你的剑给我!”唐赛儿右手一扬，手中的虹影剑飞向凌茹雪，凌茹雪伸手接住剑柄，然后将自己的长剑送给唐赛儿，“圣母小心!”

唐赛儿点头，却是转向灰衣人，“来吧，现在不是虹影剑了!”

李志贤忙将唐赛儿的话，转告灰衣人，灰衣人刚才看到唐赛儿换剑，听了李志贤的话，方才明白唐赛儿的心思：不用宝剑，公平对决!

灰衣人知道，他左臂被完全削去，创口正在急剧流血，绝对不能持久，遂换了一柄倭刀，大喝一声，猛地劈向唐赛尔。

唐赛儿冷冷一笑，不退反进，手中的长剑挡住倭刀，向下一按一带，将倭刀引向右前方，手腕一翻，长剑绕了半圈，猛地向左前方一划，正对着灰衣人的颈脖。

李志贤一看坏了，如果唐赛儿将这名倭寇杀了，他的同党在何处尚不知晓，情急之下，忙道：“圣母，留活口!”

唐赛儿听到喊声，剑尖猛地抬起，从堪堪避过灰衣人的头顶，却是猛地向下一切。

“咔嚓!”

灰衣人的右臂坠地，断臂犹自紧紧握住倭刀，他实在想不明白，对面不过是汉人女子，为何出剑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想象？不要说他，便是放到东瀛本岛，也很难找到真正的敌手……

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双目无神，呆呆地立在原地，直到看到右臂创口上喷出的血液，方才一声大叫，倒在地上翻滚。

唐赛儿收回长剑，还给凌茹雪，凌茹雪用绢布拭尽长剑上的血迹，缓缓插回剑鞘，“圣母，现在怎么办？如果不止血，他很快便会死去!”

唐赛儿没有回答，却是看向李志贤。

李志贤讨厌倭寇，甚至有些憎恨，不过，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他冲着丘治一努嘴，“先给他包扎止血!”

丘治迟疑了一会，并没有问为什么，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纱布，和另外一名护卫一同蹲下，打算给灰衣人止血。

灰衣人却是满地翻滚不肯配合，口中呜咽着什么。

李志贤走过去，在灰衣人的身边蹲下来，“你连我的侍女都打不过，还称什么武士？”

“侍女？”灰衣人停止翻滚，十分迷茫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最终摇摇头，“不可能，她不可能是你的侍女!”

李志贤回以轻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先包扎好创口，否则，”李志贤顿了一顿，道：“不等我说完，你就已经死了!”

灰衣人缓缓翻身，坐在血水染红的泥浆里，“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身份尊贵，暂时不能告诉你，”李志贤说的是倭语，不用担心唐赛儿、凌茹雪他们笑话，“我只能向你透露一点，我的身份无比高贵，这次是微服私访海疆，你想想，如果不是身份高贵，能有身手这么好的侍女吗？”

灰衣人上下打量着李志贤，开始是满腹狐疑，但看着看着，脸上渐渐有了喜色，“你真是大明的贵人？”

“那是自然，这点你不用怀疑，”李志贤摆摆手，“别多问了，先包扎伤口吧!”

这次丘治上来包扎伤口的时候，灰衣人不再拒绝，而是任由丘治他们施了止血药粉，将双臂的创口包扎起来。

李志贤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来，“现在说说你的情况，你叫什么，为什么不呆在日本享清福，却要远涉大明的海域？”

“我叫上野成平，”上野成平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傲气，代之而起，是一种深深的失望和失落，“是关东上野家的护院武士。”

“既然上野家的武士，为何流落至此？”李志贤淡淡地道：“据我所知，在日本，武士是一个特殊的阶层，从来不会为了生活发愁。”

“原本是不会为了生活发愁，可是，”上野成平似乎流血过多，身子支撑不住，他颓然靠在一颗青竹上，“都是因为上杉氏宪之乱，如果不是上杉氏宪之乱，我本来过得好好的，有一个相好的姑娘在等着我……”

“上杉氏宪之乱？”李志贤并不知道日本国现在进入什么时期，更不知道日本国内的具体状况，但听着上杉之乱，应该是大名之间，或者是大名与幕府之间的斗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