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贤将伤员挨个查看了一遍,轻伤员的伤势好治多了,大部分只是用蒸馏酒消毒一番,不过半个时辰,便哼着小调往回走。
听说圣母让自己过去一趟,不觉诧异道:“这么晚了,圣母召见,为了何事?”
丘治摇头,“这个圣母没说,只说让你过去一趟!”
“行了,我知道了,”李志贤不忘交代一句:“雪儿姐在照看伤员,你要小心为圣母守夜!”
唐赛儿的营帐很小,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李志贤不知道唐赛儿睡了没有,便在滚帘处停下脚步,小声地道:“圣母!”
“进来吧!”里面立即传出唐赛儿的声音,她似乎一直在等待。
李志贤掀开滚帘进去,见营帐内一片黑暗,遂扭开火折子,发现唐赛儿正在打坐,正要点亮灯烛,唐赛儿却道:“不用点灯,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嗯?
李志贤有些诧异,但还是在唐赛尔身前的一块青石上坐下,刚才点亮火折子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唐赛儿的身前,有一块半尺高的青石,或许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气氛有些诡异,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但唐赛儿没有说话,李志贤也不敢开口,他并不知道圣母找他何事。
过了好一会,黑暗中终于传来袅袅的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志贤,伤员们怎么样?”
“回圣母,除了杨定方,其余伤员应该没事,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应该都能恢复,只有两人可能致残,以后再不能上战场,不能从事繁重的劳作,不过,只要细心调养,生活上应该能自理!”
又是一阵沉默。
李志贤不知道唐赛儿召见自己的目的,一时不敢主动说话。
过了好一会,方才传来唐赛儿的声音:“你说,到了南方,以行医为名,将弟兄们在南方安置下来,果真可行?”
李志贤似乎明白了唐赛儿的心思,她一直担心,去了南方,如何在当地立足,难怪整日愁眉苦脸的,“属下从来不敢欺瞒圣母!”
“近五十人去南方,每日的用度不会少,”唐赛儿悠悠地道:“到了南方,人生地不熟,当地又是蛮人为主!”
“无论是汉人还是蛮人,病人总是要治病的,”李志贤知道,唐赛儿虽然同意从海上向南方撤退,心中未必没有顾虑,可是,除了从海上向南方撤退,自己这些人,还有出路吗?任何一个朝代,朝廷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造反,普通的百姓可能被宽恕,但自己这些人乃是圣教的核心人物,朝廷一定会斩尽杀绝,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些人继续流落民间,虽然对未来不太确定,他还是道:“圣母明鉴,或许开始的时候,我们要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但属下向圣母保证,我们一定可以在南方落地生根,让圣教在南方发扬光大!”
唐赛儿又是一阵沉默,语气忽地变得非常柔和,“志贤,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名兄弟?”
“圣母虽然没说,但圣母已经做了,”李志贤小心地道:“否则,当时丁头颅要求留下伤员,圣母就不会犹豫了!”
黑暗之中,唐赛儿点点头,“志贤,《元纯经》修习得如何了?”
李志贤不知道唐赛儿为何忽然问到《元纯经》的事,便据实回答:“属下每日晚间,都要打坐修习一个半至两个时辰,自从修习《元纯经》,感觉体内的气流更加旺盛,连体力也是更加充沛,白日虽然行军,却没有疲惫感!”
“将右手给我,试着运功!”
李志贤依言将右手递过去,又按照平日行功的方式,让真气在体内走了一遍,感觉体内行功的地方,变得一片温热。
“你修习《元纯经》时日太短,能有如此小成,已经非常不错了,”唐赛儿声音很小很柔和,像是对李志贤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过,真气只在督脉内行走,对敌的时候,根本无法使用。”
“……”
“凝神聚气,但不可抵抗!”
李志贤忽地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指尖处传入,暖流沿着右臂,行至胸前的膻中,顺着督脉绕行一周,回到丹田后,在丹田回旋片刻,就像决堤的河水,终于找到出口,又沿着督脉运行。
真气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热,李志贤起初还能引导着这股气流运行,但绕行了三周之后,感觉这股气流再不受自己控制,而是牵引着自己的意念在运行。
他心中惊讶,但想起唐赛儿的嘱咐,并不敢运功抵抗,任由这股气流在自己的体内运行着。
平日自己练功的时候,只有督脉一线有一丝温热之感,但今日行功,整个身子都是暖暖的,似乎气流分散至全身,蚯蚓似的在全身蠕动着。
李志贤心中一惊,难道圣母在协助自己行功?
如此一走神,忽地感觉全身如无数的针尖在乱刺,督脉之内尤甚,令人疼痛难忍。
唐赛儿似乎觉察到什么,“凝神聚气,不可分心!”
李志贤忙守住心智,任由暖流在体内越走越快,越走越广,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气流再次经过膻中的时候,忽然毫无征兆地向两侧游动。
如同两条移动的小蛇,缓慢而执着,李志贤再次感觉到针刺般疼痛,他以为运功上出现了问题,面色一凛,猛地睁开双目。
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
“不可分心,继续聚气!”
李志贤这才明白,是唐赛儿牵引着自己体内的真气在运行,而且疼痛并不像上次那般剧烈,遂守好丹田,任由真气向双臂移动。
真气缓慢移向指尖,然后沿着原路返回膻中,开始的时候,疼痛感比较剧烈,等到真气返回的时候,疼痛感明显减弱。
几乎所有的真气都被唐赛儿牵引,在膻中和双臂指尖之间反复移动,三个来回之后,疼痛感完全消失,真气游移的速度逐渐加快。
李志贤并不明白真气为何要如此游移,但只能顺着唐赛儿的意思,任由唐赛儿牵引着体内所有的真气。
等到双臂的真气完全顺畅之后,唐赛儿又牵引着真气向双腿移动,与双臂一样,开始有些疼痛,经过来回往复之后,疼痛感不知不觉间完全消失。
唐赛儿牵引着真气回归丹田,缓缓收了自己的真气。
李志贤感觉自己一直在过山车上,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唐赛儿收手,他才完全清醒过来,不觉浑身燥热,额头上汗如雨下,好似从竞技场上下来。
“去吧,修习两次,等气息顺畅了,便可让雪儿传你养身之法,”唐赛儿柔声道:“那时,我再让雪儿授你一套器械之法,战场之上便可对敌!”
“多谢圣母!”
李志贤走后,唐赛儿取出汗巾,将颈脖之上直至额头上的汗水擦去,又打坐运功,半个时辰之后,方才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