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的号角声在密林中响起,一个哨卫在高高的树上发现了他们,柯毅和其余两个人急忙后撤,身后的村子开始骚动起来,像是被鱼搅起了浑水。
准备的接敌的八个人用长矛迎着村子的方向,露出紧张又贪婪的表情。
两个黑人开始叽里呱啦的向众人描述村里的情况。柯毅也找到了那个夏立人,由他向老大翻译他看到的情形。
“那里有丰富的物产,众多的女人,守卫很少,几乎无人看管。”柯毅轻松自然的向老大说着,他想当然的要救出冷欣。
与此同时,那两个黑人却打着紧张的手势,嘴里叽里呱啦的反驳着。
老大被截然相反的情报弄得很是愤怒,他决定亲自去察看,而亲自的前提是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去。
十几人的队伍野心勃勃的接近了村子,一个暗箭射中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伙,那人应声倒地,痛苦的哀嚎着,箭头射入腿部的伤口冒出淡淡的烟雾,想必箭头被涂了毒。
剩余的人赶紧找地方隐蔽,村子方向的密林中很明显能听到人跑动的声音,而且是很多人。
那个白人老大朝大家紧张的打着手势,意思是撤退,十几人赶紧分散队形进行撤退,但周围的脚步声更加密集,不仅在后方,在左右两侧也有明显的动静。
柯毅感到对方不仅仅是防御,而是要包围,他们由盗猎者即将变成对方的猎物。
必须想办法突围,至于救冷欣的事他得从长计议。同伙都在急于逃走,单独溜走或许才能逃命。
好在天渐渐暗淡下来,密林深处的光更是被遮蔽去大半,柯毅瞅准一个机会,急忙躲在了一棵高大榉树的树洞里,周围有草遮掩,除此之外只能听天由命。
四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急,他感到有好几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头,紧闭双眼,只用耳朵敏锐的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很显然,他那些急着撤退的同伙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后突然四面八方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柯毅觉察到捕猎圈暂时远离了自己,他急忙从树洞里爬出来,沿着树干,一口气爬到了那棵榉树的树冠上,这时他听到不远处密林中的厮杀和哀嚎。
他屏息凝神的听着树林中的动静,根本没有意识到距离他半米不到的地方,一只体态硕大的黄黑色的猫豹正一声不吭的注视着他。
远处的哀嚎声停止了,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紧接着,一连串的号角声从密林一直延续到河流旁的村子里。
柯毅稍稍松了口气,一回头,看到那只猫豹两眼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自己。
柯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丝毫的响动,他和那只猫豹相互对视着,心里暗自较量,猜测着敌意,思量着行动的后果。
成群的队伍从柯毅和猫豹所在的那棵榉树底下走过,柯毅不敢看下面,自己的处境并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很突然的,那只猫豹走了,像是结束了一场无聊游戏那样,有恃无恐、若无其事的走掉了,恨不能临走之前伸个懒腰,打打哈欠,那样子看上去它根本没把柯毅放在眼里。
最后的余晖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之中,天色彻底暗下来,不远处的村落里几乎看不见一丝的光亮,但隐约能闻到烤肉的香味。
四周响起不知名的野兽的低吟,柯毅壮着胆子沿树干滑到了地面上,然后他悄悄的接近了那个村子。
肯定有人在放哨,一旦暴露就可能被毒箭射杀,越接近村子他的身体也压的越低,最后简直是匍匐前进。
有淡淡的月光洒下来,悠悠流淌的河水泛着纤细柔和的光,只在那水牢的地方河水才变得浑浊吵闹,因为里面已被挤得满满当当。
不知道哨兵在什么位置,他像只鳄鱼一样四肢着地慢慢爬入水中,而后躲入岸边垂下的草丛里一点一点靠近水牢。
沿河的房子与他近在咫尺,隐约能听到房子里的人在讲话,但又是些听不懂的鸟语。
能看出这个村子故意将自己弄的隐蔽而低调,即便身处密林,他们在夜间也不敢在外燃放篝火,或者像个欢快的野蛮部落一样载歌载舞。
他们谨小慎微的活着,组织性纪律性极强,每家每户都在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燃起灶火、窃窃私语。这就是他们能在此长久的待下去的原因,使得流动村不在流动。
这么多房子里,有一所房子有些特别,因为此刻传出的声音比其他的都大,像是激烈的议论。柯毅观察了一圈目之所及的周围情况,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草丛向那所房子窥视。
门缝之内,火光摇曳,一群人围在一起兴奋的谈论着什么,门缝透出的昏黄之中一道亮光闪过,肯定是那把剑!
此刻,夺剑和救人孰轻孰重、孰易孰难非常清楚,要夺回自己的剑根本不可能,但就在此时机会来了。
门被打开,一个人率先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那把剑,后面的七八个人鱼贯而出。柯毅赶紧又往草丛更深处隐蔽起来。
没有火把式的照明,七八个黑影沿着河岸往水牢的方向走去,柯毅在他们脚下的水边悄悄的也跟了过去。
几个人把设在水牢最顶端的门打开,然后把一个人给揪了出来,柯毅根本分不清那是他的同伙还是早先看到的黑色古猿。
他紧贴着岸边的草丛,在黑暗中靠声音猜度着岸上的情况,那群人就在距他一米不到的地方。
一阵叽里呱啦的兴奋的交谈之后,一个家伙一剑劈了过去,受剑者一声哀嚎“噗通”倒地,周围的人用被刻意抑制的喊叫声庆祝起来,这对他们来说是历史性的时刻,也是那把陵替剑第一次杀人见血。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砍凿声,每一下都会引起兴奋又被压抑的叫喊,柯毅脑袋里不禁浮现出血肉横飞的画面。
而后那可怕的砍凿停止了,一个脚步声朝柯毅这边走过来。
柯毅紧张地贴着河岸,不远处是充满了惊惧的水牢,眼前是反射着月光的悠悠流淌的河水,一下子一把剑伸到了他的面前。
那把剑在河中轻悠悠的来回荡着,拨出的细小水花溅在柯毅的脸上,那家伙在洗剑!
柯毅一把抓住了眼前的剑,用力一带,“噗通”一声,连人带剑都被拉进了河里。
柯毅和水里的家伙搏斗起来,四周漆黑一边,两人一下猛的跃出水面,一下又猛然没入水中,混沌一片,聒噪一片。
岸边的人早就骚动起来,有人拿了长矛开始无所顾忌的向河中投掷,很不幸,他们射中了自己人。
柯毅忽然感觉对方不再抵抗,在水中抓着那把铜剑用力潜行了几米,而后悄悄露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接着再下潜——水成了他最好的保护。
必须放走水牢里的人,否则势单力薄的自己最终难逃一死,柯毅很早就懂得浑水摸鱼的好处。
岸边的人纷纷跳入水中,有人拿出了火把四处叫嚷着,整个村子都被折腾起来了。
柯毅抢先一步游到水牢,举剑便砍,粗大的木栏几下就变得薄弱,但六七个长矛在黑暗中“嗖嗖嗖”的向他扎来,柯毅只能胡乱格挡,不断变换着位置继续砍那水牢。
水中追击的人也赶了过来,柯毅用足力气最后砍了一下,随即便与水中追来的家伙搏斗起来。
手中有剑占尽了优势,他左突右刺,追击的人一个一个在他面前中剑、哀嚎。
“咔嚓”一声,水牢的一根木头折断,几个凶悍强壮的古猿重获自由,它们如饿虎扑食一般一下冲到那些人面前,在水中、在岸边发挥着它们野蛮嗜血的本性。
它们似乎有一定的智慧,因为它们此刻分得清是敌是友。
柯毅抽身又返回水牢,借着一点幽幽的月光,他找到了冷欣,她被单独关在一个水牢里。
“快点,快放我们出去!”那个夏立人在一旁的水牢里兴奋的喊道,其余的人叽里呱啦的也兴奋的催促着。
水牢里的女人惊恐的看着他,柯毅用剑狠命的砍断木栏,而后一反身一剑劈开了关着同伴的水牢,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力量。
这波人被释放出来,逃走的机会再次增加。柯毅拉起冷欣的手,顺着水流的方向拼命的逃亡。
岸边有人看到了他们,叫嚷起来,他们急忙潜入水中,三四个长矛随同扎入水中,片刻之后他们一起浮出水面,接着又是一阵矛枪刺入,柯毅的左肩被射中了。
疼痛让柯毅一时丧失了潜泳的能力,但那女孩还是把他拉入了水中,柯毅身体悬浮,被女孩拉着在水中潜行。
女孩的水性极好,像是能在水中走路一般,两人很长时间才出水换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围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
两个人奋力爬上了岸,钻入了黑暗的密林,然后跌跌撞撞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
终于他们停下了脚步,瘫坐在一片青苔上,除了野兽的低吟,他们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类的声音。他们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四下一片黑暗,只能听天由命。这会儿,柯毅才感到肩上伤口锥心的疼痛,还有手上火辣辣的痛,那是夺剑时留下的。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尽管柯毅知道身边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冷欣的置换人,但对她,还是充满了一丝希望。
“你认不认识冷欣?”柯毅终于开口问道,他甚至怀疑她能不能听得懂自己说的话。
“你为什么救我?”那女人回问道。
“我问你认不认识冷欣?!”柯毅有些恼怒,他不希望拼死救回来的人根本就和他没有丝毫关系,这是他第一次逞英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柯毅彻底失望,不再说话。伴随着肩膀和手掌的疼痛,他滑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一阵动物的喘息声惊醒了他们,再睁眼看,世界已入白昼。
与他们近在咫尺的是一头高大的巨鹿,两边硕大无比的鹿角像是要将他们包围似的,那巨鹿用好奇的存着泪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们。
柯毅和那女人站了起来,而后他们看到在鹿的后背坐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穿着灰色的长袍,身上缀着许多颜色各异的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