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或因族规不同，或是祖上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或是决心改革者受到多方阻力，部分家族还保留着点封建的遗风，女子并无法和男子拥有同等的权利，主要表现在女子的自由活动范围相对较少，而这又集中体现在婚配上。

有些家族为了取悦更高级的势力，主动提议出嫁女子，以此获得经济和地位援助，这已经是各势力间心照不宣的事实。此举表面上是让自己家族找到了靠山，实则是将自己的命运拱手交给别人，如果发生不利于高级势力的事端，后者只需一封休书，所谓的联姻便烟消云散。

怕情窦初开的女子扰乱家族的前程，这些家族便将女子禁锢在族内，禁止其与外来男子频繁接触——族内的也不行，因为如果没有合适的外族目标，女子便是要内部指定通婚。

但就女子素养一事上，所有的家族都是极其重视的，女子不仅要掌握相应的礼节，如出落大方彬彬有礼之类，丰富的知识也是不可或缺的，只是不同家族的目的不同罢了。

势力一流与众生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两者都不了解对方，就像即便是完全开明的势力家族也觉得大众是粗鄙之人，这种天生而来的优越感很难改变。

当然，每个家族的封建遗留程度不同，对女子的束缚亦是不同，有些相对开明的家族只是规定女子理应学习某些特定礼仪，绝无干涉婚配一说。

可怜的是，慕凌雪正是来自封建束缚较多的家族。

慕凌雪忽然想起了，为了要离家来孤云学院学习而向慕黎做出的承诺，掌心不由沁出了层层冷汗。

“贾金可还缠着你？”

“父亲放心，礼物都尽数退回，父亲教导过，若想联姻……”慕凌雪轻咬朱唇，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找高级势力家族。”慕凌雪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语气中夹杂着点点委屈，清凉的嗓音加上微微的颤音，足够让任何少年心生怜悯。

“嗯……你记得就好，”慕黎满意地点点头，捋着自己的胡子，“慕族已经初步具备高级势力的实力，只是一直缺少引导者，如果贸然闯入却没有强大靠山的保护，恐怕只会被立即吞并，能否在我这一代步入高级势力行列，就看凌雪你了。”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拿慕凌雪做交换！

“女儿听从父亲的安排……”慕凌雪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字。

嘴角露出一股狡黠的笑容，慕黎突然换了副温柔的口气，“你觉得凌锋如何？”

凌锋？慕凌雪仿佛掉入冰窖中，心中地震般猛地一震，脸色刹那间变得如死人般灰白，好在在树荫的遮挡下，并没有被发觉。

“凌锋……？”心霍然间砰砰地跳了起来，震得胸口发痛，好似如鲠在喉，声音在干涩的喉中哽咽着发不出来。慕凌雪清了清嗓子，尽力镇定地回答道，“女儿愚钝，不记得这个人……”

“是吗？你再仔细想想，他和你可是一个班的。”慕黎的声音爽朗有余，软软的，绵绵的，不乏亲善，脸上亦是挂起了温顺的笑容，如同母亲在安慰要考试孩子不要紧张，同时保证考砸了也不会遭到任何批评。

但这副石头般坚硬的面庞显然不适合这种笑容，极力寻找着笑容的平衡点，慕黎满脸的皱纹涌来涌去，本就细小着眼睛此时更是只有米粒般大小，随着脸部肌肉的变化而动弹着，如一叶扁舟在海面上飘动。

终是找到了笑容的感觉——慕黎嘴角高高向上提起，露出一排略尖的牙齿，眼部的鱼尾纹如光线汇集般集在眼角。苹果肌每过几秒便抽搐般猛的一动，脸颊的条条皱纹高高突起，紧紧叠在一起，如同一个被外力压缩的弹簧，下一秒便会全部蹦开。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残暴的饿狼，强行提起嘴角，嘴中的颗颗獠牙尽数外露，假惺惺的笑容更衬目光的凶狠与暴戾，只要被迷惑的猎物靠近一步，便立即会被撕成碎块。

虽然没抬头，但慕凌雪已然能感受到，慕黎极具压迫力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像是处在天罗地网，慕凌雪定定的单膝跪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觉丝丝寒气从双手里冒出。

如果此时抬头，所有的心理防线会在瞬间支离破碎。

假如立刻改口，难免会被父亲嫌疑，毕竟班里其余男生，她可是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可若依旧回答不知道，又难保不会欲盖弥彰。

“是那个……那个瞳……瞳系吗？”又想了大约10几秒，慕凌雪犹犹豫豫地说道，心中忐忑不安，身体微微颤抖。

慕黎没有回答，慢慢从椅背上直起身子，身子前倾注视着慕凌雪，鸢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愈发狰狞，后者任何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仿佛是在审问着一个心虚的罪犯，只要凭着法庭威严肃穆的气氛，便可碾碎他所剩无几的勇气。

这种静默最为可怕，庞大的压力如同连绵的群山，压得慕凌雪透不过气来，鼻子有些发塞，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稍稍张开，短促地呼吸着。

又过了一分钟左右，亦是没有声音，可对慕凌雪来却仿佛一个世纪之久。鸟儿躲回了巢穴，行人钻入了屋中，身旁的一切都仿佛是受人控制的玩偶，硬生生地固定在那里，没有任何声响，连自己都已经不受思维的控制，雕塑般慢慢僵化。

双腿酸痛，浑身打着哆嗦，紧绷着的神经像是被无限拉长的皮筋，马上就要断裂，每一根血管都好像要胀裂开来，针扎般的痛觉从脑中频频传来，终是承受不住的慕凌雪从嘴中胆怯地挤出几个字，“女儿……可还有什么能帮到父亲的？”

“放肆！”脸上层层皱纹猛地弹开，宽阔的胸膛一挺，慕黎如一头咆哮的狮子，夹杂着灵气的强悍声波瞬间从屏幕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