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县作为奉县下辖的四座下县之一其名气却是比奉县还要大上许多,皆是因为此地出了个邱家,要说这邱家来头可着实不小,乃是存在了两三百年的大家族,于伏安年间开始大兴。
皆是因为当代邱家太公邱年尧曾经在伏安七年做到了贵为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虽说仅是做了不过六七年,可毕竟乃是曾经朝中重臣,朝中好友不乏,且致仕之后皇恩不减,永安元年被女帝下旨加邱年尧银章青授,封为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虽为虚职并无实权,可至少在幽州境内真能与这位邱太公掰手腕的人屈指可数。
而家中坐着这么位老祖宗,邱家这二三十年的时间在邱县可谓是风光无限。其家族子弟也是越发壮大,俨然有着把持邱县政务的趋势。
邱家到了年字辈真就只有邱年尧这一脉成事,可惜邱年尧仅有一个子嗣,且而立之年便病逝了去,幸好留下了一女两子,否则诺大邱家兴许就要遇到青黄不接的尴尬场面。
而邱家青字辈中,邱年尧的独子留下的大女邱青慈嫁为济县县令为大妇,可谓是以后不愁富贵了。二子邱青牛乃是邱县县丞,三子邱青汉并未做官反而是经起了商,如今邱县大多产业便都是邱青汉名下。
其余邱家族人皆都没有手腕与这两人争锋,大家都明白等到邱年尧逝去后下任族长多半就是从这两人手中诞生,而近年邱年尧身体越发差,邱青牛邱青汉都不约而同积累身后力量。
原本两人力量相差仿佛,可前些年邱青牛与邑县的钱孙两家联手将邱青汉的铺子打压下去了近一半,如今邱青牛当选下任族长的呼声最为盛大。
宋扶忆只觉得头大,邱县光是邱家这锅粥就已经乱成糊糊了,还有不得志的县令李福,根底在济县王家的主簿王起,又有邑县势力最为深厚的孙钱两家插手一脚,导致这些年原本该仰仗邱县地理优势蓬勃生长的邱县反而比其他下县的情况都要差。
“人来人往皆是利啊”宋扶忆重重呼了口气,接下来的邱县情形需要他对症下药,而邱县病结所在便就是如何划分邱县这块大饼让各方都满意。
邱县县城已就在前头,仅有的东西两座城门皆是大开,车马虽算不上是络绎不绝可也是常见得很,从各处而来的商贩要么在这里停留挣银子要么借道往更远处去。
同时这城里百姓时常能够看见许多大商人的家奴在街上大打出手,至于缘由说来可笑,竟是因为城里的东家觉着这些外来商户的货按照青汉商会的价格该是这样,而另外一方就说照富源商会该是那样,说来说去就都气上心头打了起来。
看似繁忙的盛况下藏着混乱的因子,宋扶忆对此更是深有体会,这帮子商会若是乱了起来邱县可也得是要跟着乱不停了,到时候他这县尉首当其冲地拿去问罪。
城里守门的壮班衙役查了宋扶忆路引,发现上头并未有着宋夏的名字便打算将他请到了一边,宋扶忆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小哥,通融一下,以后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忙呢。”
这壮班衙役上下扫量了番宋扶忆,见眼前这个年轻人衣着得体相貌清秀说不定还真是那种装破落子的阔少爷,再者他一想家中老母常说结善缘有好报就放行了过去,临走时候还不忘告诫宋扶忆先去衙门里头加上宋夏的户名。
“小哥这情分宋扶忆记下了啊”
入城之后,宋夏更是闲不下来什么东西都忍不住地去拨弄,可怜宋扶忆身上仍是身无分文只能约束着宋夏又劝慰“以后哥有钱了给你买”
城中轴道不长,才刚走了盏茶功夫便走到了衙门外面,当差的衙役耷拉着脑袋被这个日头晒得有气无力,宋扶忆向前一步跨上梯子,面带轻笑说:“请通报一声,就说此任县尉宋扶忆到了,求见县令大人。”
衙役挣扎着掀开眼皮后才猛然反应过来,竟是县尉大人到了,他急忙扶正头上幞头道:“请县尉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去禀报。”
县衙县令所居住的后宅,不大不小却是一应物件都不差,而且李福还在前年花费不少银子在院子里挖了个塘子来喂养些鱼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些事情来做,也懒得去见那邱青牛的骄横嘴脸。
只是今日独坐院中垂钓的县令李福却是有些忧容,如今三十有六的他以为考取功名得了这邱县县令能一展拳脚谁曾想当下会是如此个局面。
上任之始倒是意气风发,可后来邱家越来越强势就变得束手缚脚起来,如同被五花大绑难受得不行,现在都说他这李福乃是光杆县令,去年更是被那邱青牛骂成软蛋,当时李福得知这个便于书房中大骂“你邱青牛欺人太甚”
如今县令后宅可谓是清清静静,也就偶尔有些李福心腹会来拜见,每次李福都宽慰这些人以后等他李福夺回了大权必定大大犒劳,只是这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李福突然脸色狰狞咒骂那邱年尧怎么不早死于任上,非得活着回来给那帮子孙撑腰。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私底下说了,若是传入了邱年尧耳中连光杆县令都做不成,甚至以后仕途无望。
而前两日从邱家混球那传出的消息更是使得李福心烦意乱,如今他这个县令和主簿王起堪堪抵挡邱青牛,若那新任县尉与邱青牛联手可真的是彻底分化掉他手中仅剩不多的权利了,李福怎甘心如此。
昨日时候王起来见他,言语隐晦间提起去见邱家老三,可李福自持朝廷命官身份未拉下面子,可刚才衙役来报新任县尉宋扶忆拜见时候他突然下决心了,和邱青汉联手先把越来越肆无忌惮的邱青牛弄掉再说。
接着他让人去回他身体有恙难以见人,下次自当去探望宋县尉。
听完衙役回禀宋扶忆轻笑不已,心想这县令大人果真是被那个谣言吓得不轻啊,竟从一开始就丝毫不掩饰表示对自己的不待见,看来这个县令真是做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