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我们分开吧。”年轻的硬朗男孩低垂着眉眼,显得有些阴郁。
苏菲笔尖顿在纸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她干涩地开口,因为实验缘故,许久未说话,她觉得有些艰难:“为什么?”
他语气不好,偏过头不看苏菲:“我们不合适。”
苏菲抬起头直视他,尽量言简意赅:“为什么不合适?”她可能喉咙里的东西出了问题,如果是别人,她根本不会理他。
约克不耐皱眉:“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能有什么为什么?”
苏菲淡漠开口:“恕我直言,你的理由不成立。”她手下动作不停,抽出一张草纸似乎开始运算。
约克挥开她的手,为了苏菲的不动于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研究!你就知道研究研究!你就不能看看我!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既然不喜欢我你还纠缠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苏菲手指在纸上滞了好久,起身捡起摔落的笔,笔太旧了,已经摔得出了裂痕,她拿软布擦了擦,小心地收在手里,捧在胸前。
纸被撇在一边,上面写着“sorry”。
房间木门被打开,月色入户,隐隐映亮了屋中层叠的试管以及一个浮在空中的人影。
寂静的夜间,合着清寒的风,这小提琴般沉悦的男声传入苏菲脑中听觉神经:
“这位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
其实没有店面也可以工作,只是有些不那么高大上。
周洲在动物们忙碌的干活的时候出去遛遛。
放松心情有之,但还有赚点小外快的想法。
就像眼前这位看上去刚刚与男盆友分手的姑娘。
屋内桌上放着一盏昏昏的残烛,女士的面容若隐若现,周洲没开启夜视,她还没来得及在书屋里学过。
倒是女士的眼睛可以看见,惊人的美,澄澈的黑色,不算大,但黑白分明。
苏菲?
周洲静静地旁观着小情侣吵架,摇头叹息。
女的明显是很喜欢男的,她说话的时候脸都白了,显然嗓子有问题,却还是坚持问男生原因。
那男的可能做了对不起女的事,连苏菲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苏菲大概算是一个严谨认真的学者,这种人最变态了,属于“扰我工作者天诛地灭”,这都没生气只能说明在乎啊。
周洲很耐心,一直等到男生摔门而出,才打算出现。
却见女生走到角落拾起落下的笔,动作太过小心翼翼。
周洲一时怔愣,啊,有渊源,十有八九是那男生送的。但看男生的反应估计是忘了。
周洲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声: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她在空中慢慢撤掉隐身,黑色袍子看上去帅爆了。前两天自己用魔法凝了一件黑袍子
啊,总算不用穿绿色儿了。
“这位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法师?”苏菲迅速收回失神的表情,手收到袖里,警惕地道:“法师大人深夜来访,有失远迎。”
周洲柔声说:“法师?我可不是哦,但这不重要,您想这么认为也可以。”她笔直地飘在空中,悠悠的弯腰行了一礼:“女士,您似乎需要我的帮助。”
苏菲微笑,手却偷偷背到身后,隐蔽的拿起桌上一支深蓝色的试管:“您可以帮到我什么?”
周洲直起身,继续笔直地飘:“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咱飘也要飘得仪态大方。
“还有啊……”苏菲手中东西将要扔出去,却忽然感到一阵拉力:“这么危险的东西,小孩子家还是不要碰的好。”
她猛抬头看向法师,只见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她的试管,内里的深蓝色液体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冷光,月光透过试管,映在法师的脸上,真的神秘而温柔的错觉。
苏菲仔细想着自己的筹码,计算着自己逃出去的可能,谁不知道法师性格最阴晴不定,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惹了一位法师,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位法师,我连六岁的考试卷子都能完整记得,没道理见过一个法师这么重要的事我却忘了:“能否让我死个明白!”苏菲冷声说,她的声音太涩,刚刚和约克说话就是极限了,不然她不会写在纸上,她算过了,她如果再说话嗓子可能就需要治愈者了。
法师把玩着手中细细的试管,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话。
空气间只剩下了苏菲逐渐急促的呼吸。
周洲不说话不是装逼也不是生气,她是真的懵了……
周洲看到苏菲的反应就猜,她这次可能失败了。
不不不,不能放弃,失败就失败,先做完再说。
寂静的月夜,蝉鸣已渐渐稀少。
周洲轻笑一声:“女士,在下说过,不必紧张。”
苏菲咬牙:“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哦。”周洲摇摇手指,恶趣味地说,这次她放飞自我了。
苏菲吐出一口气,似乎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原本僵直绷紧的身体现在就仿佛在家中一样闲适:“您陪我走走吧。”
周洲:“……”这就放松了?
这个妹子,好独特……
周洲看她皱着眉说话,心里都替她痛苦。自己也扁桃体发炎过,知道这种痛。
闲花散月,秋日夜。
“您,有什么难题吗?”苏菲闭着眼,步子迈的很慢,真正的在散步,仿佛刚刚的对峙不存在般。
周洲弯了弯眉眼:这个问题……
“有啊。”她走在苏菲旁边。
“是什么呢?”苏菲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难题,又是什么?”周洲答非所问。
“我的难题?”苏菲反问了一句,却不再不开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都决定随便怎么样了,死了就死了,虽然这个法师奇怪的不行,似乎没打算杀我,但问完问题就不知道了……这样的法师多了去了。
苏菲准备迎接法师爱的大火球子。
“我也不知道我的难题是什么?但我有身边人有一个难题,送给您。”惊讶的是,法师并未生气,而是回头认真地看着苏菲:“希望对您有帮助。”
法师眯起眼,似乎陷入回忆。
“那是我的妈妈,在你们这里,大概叫做,母亲大人。我总是拿她没办法。”
他看向远方的银月,神情温柔得让人不可思议。
……
那是上午十点十五分。校园内,一片书声琅琅。而我,却不在其中。
跟你说了一百八十遍,我不喜欢读书,也不是读书的料,可你偏不听,硬要逼着我来,没办法,我只好阳奉阴违,暗度陈仓。
为了使我彻底摆脱网瘾,你黔驴技穷,竟然狠心克扣我的零花钱。导致我现在虽然逃学在外,却无处可去。没得说,那糟老头子肯定又给你打电话了。他生来就和我是对冤家,见不得我有半点自由。至于你,我更是想都不用想,就能在脑中刻画出你此刻面目狰狞的模样。
挂完电话,你和平常一样,急匆匆地丢下菜摊子,过着油腻腻的大花围裙四处找我。网吧一个挨一个搜,马路一条接一条跑。
你绝对想不到,逃学后的我竟会躲在教学楼的围墙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唉,我忍不住暗自感谢,土里土气的你给我生了一个那么聪明的脑袋。
知子莫若母,这话,一点不假你寻到我的那一刻,我正躲在教学楼后面,靠着书包呼呼大睡。
你杀猪般的咆哮,差点没让我在梦中心肌梗死。你接下脏兮兮的围裙,拧成绳状,二话不说,便朝我劈头盖脸的袭来。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放学的时候来。为了保命,我在人群里跑啊跑;而你,为了捉到我,就不顾一切的追啊追。追就追吧,你还舍不得搁下你的大花围裙。
你自己想想,一个一百六十多斤重的泼辣妇人,在校园里鬼哭狼嚎张牙舞爪的追这一个不过九十多斤的瘦弱学生又打又骂,成何体统?
好吧,我输了。因为,你又在风声呼呼的操场上哭了。你像个孩子一样,坐在最外围的跑道上,一面仰面大哭,一面伤心地诉说着你一个单亲人家的不易。
我爸去得早。我知道,你的确不易。可你不易和我努力读书,没多大关系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又没说不养你。行,你赢了。你唾沫横飞的叙述,再一次使我满怀歉疚。我提着书包,晃晃悠悠地朝你走去,蹲下身来,轻声安慰你。在你的软硬兼施下,我没办法,只好臣服,答应你重回学院,好好念书。
可惜,这次是在不走运,学校已经做出了勒令退学的决定。
你哭天抹泪,好话说尽,差点给校长跪下,可他就是不愿收回成命。你跟着校长一路走啊走,求啊求。最后,铁石心肠的他还是把你拒之门外。
那夜,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如何让你幸福呢?我真是没个谱儿。走出学院,踏进社会,我又没有一技之长,生存都是难事,更别说养你。
清早,,我尚没起床,同桌就跑来砸门了。他气喘吁吁的说你病了,在校医务室里,高烧,四十度。
原来,昨天晚饭过后,你又去校长家门口了。为了让他改变主意,你无畏大雨磅礴,在教师宿舍的楼下站了整整一夜。
那老头,真的被你感动了。他决定撤销勒令退学的处分。
我刚跑进医务室,你就哭了。你拉着我的手说:阿洲,快谢谢校长,谢谢老师,你又可以回来读书了。你看,你多不争气,又把我弄哭了。你不知道吗?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男子汉。
法师最后说:“我不知道我的难题是什么?但我知道,我是她一辈子,解不开也放不下的难题。”
by——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