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一夜睡的很好,付籽楣住在楼上,房间布局和楼下几乎一样,她醒来下楼,楼下空无一人,就连票房和大卖都不见了,不知道宁行舟带着他们去了哪儿。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放着四个形状好看的包子,看起来应该是盛姑的手艺,还有鸡蛋,奶,西红柿别的食材。早上不适合吃太丰盛,而她跟宁行舟吃的又偏清淡一点,就热了两个包子,煮了粥,炒了个小青菜。
等她做好饭,正好宁行舟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两支花,看起来像向日葵又不像。
她接过,出去找花瓶,嘱咐宁行舟把粥盛出来。外面有花瓶,黑陶的,样式看起来很好看,她昨天在盛姑家,见了不少同样色的东西,看来应该是他们这里的特色。
“在外面亭子吃饭吧?”宁行舟问。
“好啊。”付籽楣把两多花插到瓶子里,摆在木桌子上,越看感觉越好看。
早上吃过饭,初六领着宁行舟和付籽楣去后山,盛姑说后山有一整山的桃花,付籽楣真的见到,才知道盛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五月了,因为山上山下明显的温差,山下的桃花早就碾落成泥,山上的桃花才开始开放。
桃花有很多,山崖上也有,初六说这里的桃树基本都是野生的,从姑姑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把他们带到山腰,初六就下了山,他的同宗兄弟,后天结婚,他今天开始就要为兄弟的婚礼忙活了。
剩下宁行舟和付籽楣,山路曲折,宁行舟走在前面,让身后的付籽楣走路小心:“我之前来山上的时候,是秋天,那边,一片金黄。”
付籽楣抬眼看去是层层叠叠的绿色,如果变成黄色应该很好看:“这儿真美,怎么没有开发旅游业?”
“已经开始起步了。”宁行舟道,看付籽楣穿着运动鞋,一身轻松的样子,笑:“你这身体素质不错啊,我还以为你缺乏锻炼,上山都费劲呢。”
“万一,我在忍着呢。”付籽楣笑言。
“那倒不至于,我把你带上山,总会负责把你带下去的。”
”……宁导真是个好人。”
“你可是不止一次说我是个好人了,要是我是装的呢?”
“那也不至于,你费那劲忽悠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闻言,宁行舟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付籽楣,笑的意味深长:“那可说不准。”
我对你,可是包藏祸心呢。
宁行舟想着,心情愉悦,看付籽楣走路慢了下来,自己步子也下意识的慢了许多。
山上空气好,景色优美,付籽楣往远处看,流云遮盖着苍茫的绿色,像是人间仙境。
“来到这儿,感觉浪费了很多时光。”
“恩?”宁行舟拧了一瓶水递给付籽楣。
付籽楣接过,喝了一口,看着远方道:“从学校出来后就开始工作,你知道我以前学的是戏剧,跟现在干的事八竿子打不着。在以前的公司,拼命的学,加班,生怕被人说了闲话,然后跟着我现在的老板周暮出来创业,又是一穷二白拼了命工作。以前一直工作也不感觉什么,现在看到这样的景色,感觉自己失去了很多。”
在孤独和疲劳中得到别人的认同,可是回头看看,这份认同在荒芜的岁月里又有几分价值,自己的过往几年,又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在人生最美的季节里,她有的只有孤独。
想想,真亏啊。
“你几年多大了?”
“唉?”不知道为什么她深情的有感而发,却换来他灵魂一问。
付籽楣如实相告:“二十六岁,马上二十七。”
宁行舟勾笑:“很多人这个年龄,还在校园里,而你这个年龄,在一个即将三十岁的老男人眼里,真的算是年轻。而且人的青春不是年龄能够衡量的,你用很多时光换来事业或者……其他,那你也有了现在说走就走的资本。而且,付籽楣。”
“恩?”
“想要享受生活就好好享受,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人生已经那么累了,为什么还要更累呢?”
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我也……”
“你说你也哭,也闹是不是指,夜里偷偷哭?喝醉酒?”
“不然……还能怎么做?”这些不是释放自我吗?
“想哭的时候,不分场合一秒都不要忍,想说的话,不要顾及,一定要说,不顺心的工作,辞掉,不要想未来,不喜欢的人,扔掉,不要犹豫。”
“可是……”人生而再世,哪有不顾及的,哪能那么畅快。
“付籽楣,规规矩矩活了二十几年,你做了乖女孩,你不应该更快乐吗?事实呢?”
她做了乖女孩,是应该更快乐的,可是啊,事与愿违。很多时候,你越乖,越有人希望你更乖,越善解人意,有人希望你更加善解人意。她突然想起,父亲一直对她的要求:开心就好。
可是她……似乎一直做得都不好。
她看向宁行舟,一笑,这个人,真是。
“你也不用的艺人就不用,不想拍的电影就不拍?”
宁行舟笑看她:“怎么?刚开解了你,就要扎精神导师刀了?”
“哪有。”付籽楣撇嘴。
宁行舟看他在自己面前越来越自然,心里像是被阳光照过一样。
“年轻的时候,比你还小的时候,大约二十三四岁吧,那时候有作品,被人捧,会更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作品有些自己并非那么喜欢,就是为了迎合大众。那时候也不想用家里的钱,自尊心作祟,愿意接受投资商的钱,忍受他们的无理要求,也不愿意,回家给父母低头。然后哪两年,别人越夸,我越难受,后来有一天突然就想通了。”
“我爸的钱就是我家的钱,我不用家里的钱做我喜欢的事情,却用装孙子的钱做不喜欢的事情,脑子是进水了吗?这样想通之后,心里没有什么包袱,很畅快。”
宁行舟这翻话说的情深意浓,重要的事,这些,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每个人都有一些成长路上犯二的时光,他年少成名,被人追捧,自己熬过艰难岁月,也感悟到人生道理,所以,他感觉那段过去的时光,难堪也好,智障也好,总是值得的。
以前不说给别人听是因为没有必要,今天说给她听,是希望她能够活的自由,开心,爱自己。
“原来……”
宁行舟看付籽楣认真看着他的脸,深感自己的话肯定是触动了她,就等着她的下文,却没想到小姑娘粲然一笑。
“你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不好导演就要回家继承万贯家财的那种啊。”
“……”
宁行舟扭过头叹了一声,不知是叹息姑娘的脑回路,还是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的她的笑脸。
山上待了一天,可能是因为早上猝不及防的走心,两人后面相处的很自然,付籽楣说的话也多了,对宁行舟那点若有如无的距离感也冲淡了许多。
两人下山,正是夕阳西下,太阳在晚霞的陪伴下,一点点往下沉,付籽楣靠在一颗桃树旁,看的入神,一旁的宁行舟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不着痕迹地拍了一张。
到家之后,初六在门口等着,看着他俩回来,笑着说:“回来了,正巧,我堂哥家几年有宴,就要开席了,吃完还有篝火晚会。”
“篝火晚会?”付籽楣眼睛发亮:“那应该很好玩儿吧?”
“是啊,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今天都会聚在一起跳舞唱歌。”
“那一定很好玩儿。”
“还有力气玩儿?”宁行舟把跑过来的大卖抱在怀里:“不知道刚才是谁,在山上嚷嚷着没力气。”
付籽楣脸一红,但想到今天宁老师的一番理论,理直气壮道:“现在跟刚才怎么能一样?宁老师不是教我及时行乐吗?我现在就是啊,你给票房和大卖喂点吃的,我去洗澡啦。”
说完就踢了鞋子,蹬蹬地跑上了楼。
一旁的初六看的目瞪口呆问宁行舟:“怎么嫂子出去一趟变了这么多?”
“怎么个变法?”
初六看没外人就低声说:“嫂子昨天来的时候,话都不多说一句,像个高冷的仙女一样,今天出去一趟,也是仙女,但是个接地气的仙女了。”
宁行舟看着二楼某个地方,轻笑,不管什么仙女,他都喜欢,只是这个明显开心许多的仙女,更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