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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混沌时代 第五章 求医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句诗用来形容王太医再合适不过了,虽然他的家乡就在城边,国内又多年无战火,这个一心读圣贤书的人,竟然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城门口,岂知在自己家不远处的地方还住着能起死回生的“神仙”。

王太医在张家也不拘束,一起吃起了农家饭。毕竟他一夜一天颗粒未进,紧绷的神经和空乏的身体,让他无法顾及形象了。王太医大口的吃着饭菜,一个劲的点头,夸赞美味。不一会儿,饭菜都吃光了,王太医满意的摸了摸肚子,他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后,光顾着吃饭了,还未干正事。

“张夫人,您上次跟我说的百怜观,是否气势恢宏,人丁兴旺?”王太医端坐在饭桌前问道。

“哎哟,王太医,你叫我张大嫂就可以了,夫人可受不起。”说罢,张大嫂拿着破陋的抹桌帕半遮面,露出一半农妇因常年辛劳而特有的油光大脸,她害羞的边收拾桌子边回答道:“百怜观并不大,还有些老旧,人丁兴不兴旺看不出来,因为我只看到了仙子一个人”。

“噢?破旧小庙里的一个人,能起死回生?”王太医不解的问道。

“嗯,我记得就一个人。”说罢,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张有大接过媳妇儿的求助的眼神,缓缓说道:“你先去洗碗,我跟王太医聊道观的事。”

“唉,好的。”说罢,张大嫂就去操持家务。

张有大坐到了王太医对面,说道:“不知道王太医问此事,是为何?”

王太医干脆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想去寻这仙子,救人一命。还望张大哥带我去道观,事成之后,重重有赏。此行所救之人可是达官贵人,若成功,未来在宫中为孩子安排一官半职也未尝不可,来,这是定金。”说罢,王太医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大块金光灿灿的金子放在了刚吃完饭还有油光的桌子上。

求人帮忙又不打算给予任何利益,那肯定是活雷锋的故事听多了。王太医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更懂求人之道,在此穷困的家庭面前,给予经济帮助,在给予后代前途的可变承诺,无疑是事半功倍了。

张有大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他咽了咽口水,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又何尝不想过富裕的生活,再说了眼前这位王太医的请求也并不过分,完全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张有大眼睛瞪着金子,问道:“我只要带你去找到仙子,这钱就是我的吗?”

“对,没错。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王太医一脸诚恳的说到。

张有大将黄金拿在手中,用牙咬了咬说道:“好,我答应你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看需不需要我儿子装病,让守城的士兵通融,毕竟现在查的紧?”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出城,你带我找到仙子即可,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怎么样?”说罢,王太医起身往门口走去,准备回家。

“好!”张有大满口答应。

王太医本想着自己应该连夜出城的,但出于对仙子的尊重,他觉得还是应该白天去,便计划明日赶早。

蓉城外五里,开始进入山路,山路曲折,复行五里,见山间小溪潺潺流淌。太阳初升,山间云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张有大带着王太医两人一行便开始前往百怜观的路途。

半山腰上,安放着一个破旧的小道观,今日浓雾弥漫,道观中雾气沉沉,仅有一丝光亮透过破瓦照进了道观中。百怜观的牌子也歪斜的挂在正中央,一名年轻的道姑坐在道观的正中间,打坐,眼微闭,牙轻扣,气息在经络中不断的运转。此人正是张家口中的仙子,她姓段名玉玄,师从百怜真人。

此时段玉玄虽在打坐,但是她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大脑中又开始重复师傅被害的碎片场景。那日,段玉玄在山上采完药回家,她背着竹编的背篓,满载而归,正打算向师傅炫耀今天的大丰收。可等到她到百怜观的门口时,发现师傅已经身首异处。百怜观像是遭遇了一场飓风,到处凌乱一片,道观正中间的炼丹炉也被打翻在地,药渣和黑色液体四处流淌,百怜观的牌子也歪斜着,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道观,已经塌了三分之二。

段玉玄大惊,赶紧跑上前想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至今都记得师傅的死状,实在是太恐怖,太可伶了,百怜真人的脖子被人生生的扭过了三百六十度,头断,血流一地,眼睛大大的睁开着,显然是死不瞑目。

段玉玄伤心欲绝,哭得梨花带雨,她搂着师傅的尸体,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就在这时,从百怜观的房梁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玉玄,是你回来了吗?玉玄……”

段玉玄一听是师傅的声音,赶紧跑过去,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上看,只见,一小股淡淡的青烟,要散不散的围绕着房梁打转,然后发出了声音:

“玉玄……”

段玉玄见状,知道这是师傅仅存的一丝残魂,便赶紧回应道:“师傅,是我,我回来了,师傅,呜呜呜,发生什么事了。”

“玉玄,不要哭,师傅的时间不多了,你先听我说。”

“嗯。”段玉玄懂事的点点头,收起了自己的哭泣声。

“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去找……人报仇,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能走就走吧,开个医馆或者是帮人瞧病……养活自己就好。”百怜真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他的残魂也随着声音的抖动不停的抖动,像是下一秒也要魂飞魄散。

“师傅,呜呜呜……师傅,你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段玉玄生无可恋的听着师傅最后的遗言,段玉玄从小由师傅抚养长大。她难以接受,师傅将不久于人世的事实,她也想不明白师傅名声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杀身之祸。

“师傅,你还有九转还魂丹吧,你肯定有库存的,我拿来给你吃。”段玉玄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想起了门派的丹药。

“没用的,师傅除了肉身被毁,金身也被破,现在仅有这一丝即将消散的残魂。”百怜真人继续断续的说道:“你记住了,进门左转十步,有一块砖是可以取下来的,里面有九转灵珠,记住了,千万不要……去报仇。”说罢,百怜真人最后的残魂,如一丝青烟般消散,再没有任何的痕迹。

“师傅,为什么不能报仇,师傅……”段玉玄撕心裂肺的喊着。

“……啊”

段玉玄又从噩梦中惊醒,这样的梦伴随了她好久好久。虽然师傅再三的提醒段玉玄不要去报仇,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仇恨的决心,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不让她报仇?这是为什么?还有就是她的师兄王文龙从此也消失了,段玉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他是死是活?只有在道馆内守株待兔。她已经习惯了遇事跟师兄商量,可是这么关键的时候,这个大师兄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段玉玄十分的不安。

百怜观是个小道观,一直以来,都只有百怜真人带着两个徒弟住在这里居住,修道,不闻世事。大徒弟王文龙悟性极高,天资聪慧,自幼便深得师傅真传,斗法修为极高;小徒弟便是段玉玄,从小娇俏可爱,又极富同情心,连小动物受伤了,都要想办法为其医治,常常哭鼻子。

百怜真人道行在修行界的水平一般,但却是修行界少有的医疗高手,百怜观虽然没有强大的正统道术传授,却有自己门派的招数特点。百怜真人在世时,有不少的修行中人前来寻医问药,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百怜真人均能药到病除,不可谓医疗界的高手。段玉玄从小耳濡目染,帮助师傅救人于水火,把治病救人当作自己修行的重点方向,乃至于段玉玄根本不会打斗,只通医术,在师傅身边这么久,她只勉强到达了第四重境界。

段玉玄打开师傅留给她的一个木箱,有一颗九转回魂丹、一颗九转灵珠和一本医学典籍《九转丹诀》。她抚摸着宝箱,想起师傅平日里对自己的好,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滴答滴答的滴在宝箱上面。本来木箱内还有二颗九转还魂丹,但是张晓当时情况危急,段玉玄一时心软就给这个凡人服用了。她现在想起来十分的后悔,但是如果再让她遇到这样的情形,恐怕她也很难做出其他的抉择。因为张晓的父母哭得哭天抢地,生无可恋,像极了当初失去师傅的自己。

就在段玉玄回忆往事愁肠百转时,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问:

“请问有人在吗?”

段玉玄赶紧收起伤心的泪水,起身出去看个究竟。

张有大和王太医一路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来到了百怜观前,此时,王太医十分疑惑,如果此道馆的人能起死回生,为何环境如此萧条,门可罗雀?殊不知,百怜真人死后,就没什么人再来百怜观寻医问药了,因为连炼制回魂丹药的炼丹炉都已经被毁了,人们看在眼里无不叹息。百怜真人的熟知们,在百怜真人过世后还来接济照顾孤苦伶仃的段玉玄,可是时间久了,人们渐渐都淡忘了百怜观,以致于百怜观的不断衰落,段玉玄现在只有片瓦遮身。

“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段玉玄警惕而不失镇定的问着。

王太医见有人应答十分开心,随后道观中走出来一个约模十八九岁的小道姑,五官清秀,极其标致,一米六八左右的个头,看上去亭亭玉立,虽然一身都是素雅的道士服装,却依旧掩饰不住姣好的身材,头发向上整齐的盘带,并在头顶束好,露出洁白而光滑的额头,如果不是道士身份,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标致的大美女。

“就是这位仙子救的我儿子。”张有大小声的对王太医说到。

王太医一拱手:“在下宫中差人,别人都叫我王太医,久闻仙子有能起死回生的丹药,愿仙子能赐在下一颗。”

王太医知道自己不能用仕途和金钱来收买眼前这位清新脱俗的仙子,唯有体现出自己足够的真诚,才可能获得仙子的信任。

“药丸,就只有一颗,我也无能为力,请回吧。”段玉玄冷着脸,果断的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为了自己的爱徒,百怜真人专门留下两颗九转还魂丸,并且他此前还定下规矩:如果有求药人提出九转还魂丹的要求,必须事先备齐相应的材料,待百怜真人炼出新丸后,才会给人服用旧丸。这不是百怜真人小气,而是因为炼就一颗九转还魂丸,不仅费时,还极度的耗费名贵药材。段玉玄深知其中的不易,自然也没打算将最后的一颗药丸拱手相让,这已经是师傅留给段玉玄保身的最后遗产。

王太医闻言顿时着急了,这要是空手而归,那是要出人命的,于是他决定再努力劝说一番:“仙子留步,实不相瞒,这次事关天子身边的人。只要您有办法施救,以后您要什么,肯定能量国之物力倾力提供,望仙子救命。”说完,王太医匍匐跪倒在段玉玄面前。

“挨,你先起来呀……”段玉玄从未受此大礼,有些茫然失措,她赶紧转身扶起王太医。

“救人不是不可以,只是……”段玉玄欲言又止,师傅已经将《九转丹诀》交于她,她已经烂熟于胸,炼丹倒是没有问题,可是要炼出九转还魂丹,哪有这么简单,光是所需要的材料说出来就让人瞠目结舌。

《九转丹诀》乃是百怜真人毕生心血所著,记载了炼金丹的方法与途径,大致内容较为深奥:“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人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二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药,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可不灭,铜青涂脚,入水不腐,此是借铜之劲以抒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傅矣。……”

简单来说,人间修行有九重天境界,炼丹也有九转境界,每一转均需要无数奇珍异草中的灵气打底,最后添加黄金作为药引子在丹药的表面形成黄金箔,将丹药的灵气牢锁其中。

丹药入口,根据个体差异药效有所不同,有病去病,无病强身,每个人吃同一种丹药,却不一定能获得同样的效果,九转境界大致如下分类:

一转塑形丹,顾名思义,一转境界的丹药可以攻伐人体的皮肉,为服药者塑造一个更健美的身材和美丽的容颜,故得道者个个都有仙风道骨般的外形,让人一见倾心。

二转五脏丹,不论一个人的外在多么的完美,如果没有强健的五脏六腑作为支撑,那就是无本之末,无源之水,无法由内之外的散发出健康与活力,此种丹药,五脏俱益,可让人百病不生。

三转塑神丹,一个人除了身体好,不生百病,为人体基础之外,精气神也是十分的重要,塑神丹可以帮助服药者集中精神,汇聚精气,让人的双眼炯炯有神,最终成为一个充满灵气和智慧的人上人。

四转真气丹,一个充满精气神的人,往往会有多余的精力无处安放,以致于干出一些出格或者是有违伦理的事情,炼精化气又是很难修行的一种提炼自身精气的方法,服用四转真气丹,可以直接用药物代替修行者大小周天的来回运转,让人体内的灵气转化为可滋养人体的真气。

五转本源丹,如果一个人体内的真气没有一个可以存储的地方,必然会慢慢从人体中挥散出去,服用此种药丸,可以直接让服药者达到人间修行第四重天境界,在人体的丹田处形成一颗药物凝结的内丹,虽然没有正道苦修的内丹结实,但是也能将人体的真气锁在此处。

六转金源丹,如果一个人的真气全部靠自身的灵气转化,毕竟很有限,无法在自己需要调用时,提供充足的真气。服用此丹药,可以让人体的丹田形成可以源源不断提供真气的金丹,直接达到人间修行的第五重境界,这也是以药入道的精妙之处,普通修行人如果没有机缘巧合,想直接达到这个境界,简直是痴人说梦,而服药者可直接达到,虽然每个人体内的金丹质量,根据修行的程度会有所不同,但是不用苦修直接就能拥有一个金丹,那可算是走捷径中的捷径了。

七转补缺丹,一个人如果断手断脚缺少人体的必要组成部分,除非是有神仙塑体,否则绝难痊愈,现代医术也只能用假肢或者是人造器官来代替。而此药可以激活人体的生长激素,让人体获得母体般生长的机会,以此可以断体重生,实则难得的神药。

八转不老丹,此药可以不断激活人体的新陈代谢机制,让服药者永葆青春,古有得道之人,常能寿命百年而不显衰老,就是跟此药丸有异曲同工之妙,此药丸即可替代修行人上百年对生命灵气的补益,有长生不老之功效。

九转还魂丹,顾名思义,该药可以修补人体残存的元神真我,可以让濒死之人的元神修复,并且同时修复人体受伤的肉身,让人获得重生。

丹药的九转境界和修行的九重天境界有根本的区别,丹药的九转境界是每一种药药效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说起死回生是九转还魂丹的最高药效,如果服用者并没有濒临死亡,那么就只能达到第八转不老丹的境界。以此类推,服用不同境界的药物,因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不同,而效果也会有所差别,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服药就可能达到药物的最高药效,而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服药,就可能达不到这样的药效,就会出现降转的情况,这跟炼丹的过程和丹药的形成原理有关。而修行九重天,胎息、屏气、定神、内丹、金丹、元婴、金身、渡劫、金仙。那就是一重比一重强,每一重的实力差别甚至有十倍之巨。

炼丹看似捷径,那为何修行者多于炼丹者,难道大家都希望走正道,不喜欢走捷径?其实不然,他们是因为没有选择。先不说炼丹的密法,不是谁都会,就算如同段玉玄一般密法烂熟于胸,没有药材也是巧妇难为!炼丹者如要炼成上述任何一转境界的金丹,不倾国之力,丹药是难以成形的。故古代炼丹求真者,盖帝王将相,其他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的从蹲马步开始练习,以求修得正果。

段玉玄深知其中的不易,才果断的拒绝了王太医的要求。可是现在,王太医表明自己是代帝王求医,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帝王可以量国家之财力,炼天子之所需的人间主宰。段玉玄并不傻她知道凭借天子的财力、物力和人力,炼就更多的丹药,完全不成问题。

“只是什么,仙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陛下定会答应你。”王太医摆出一副死缠烂打和底气十足的态度。

段玉玄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吧,我可以跟你去救人,但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仙子,你的条件可以尽管向圣上提,只要你能救人。”王太医依然匍匐在地,不敢怠慢。

段玉玄看了看几乎塌了的道观,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好!我答应你了。”

说罢,段玉玄走到了师傅埋尸的地方,磕了三个头,然后擦干眼泪,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师傅报仇,段玉玄走几步便回头望,心里还在重复着:师兄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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