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讨巧,在场的人听着虽然还是觉得大家闺秀好,却也不好说农家女的不是。
也有人本就不喜欢受管束的,听了这番话就十分赞同地点头,两种想法的人几乎要因此辩论起来。
秀敏郡主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便出来主持大局道:“不如请秦小姐向我们说说,在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
秦艽笑道:“或许在诸位小姐听来十分没规矩,不过的确是乐事。我幼年时随养父学了些捕猎的方法,第一次在山上设下陷阱,隔了两天过去一看,竟捉住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我当时十分欢喜,就把它放出来打算带回家养着,岂料它竟张口咬了我一下转头就逃得无影无踪。”
“自己亲手捉兔子?真的很有趣!”只有九岁大的杨小姐双眼晶亮,仿佛十分有兴趣:“我也好想试试看!”
旁边的人却露出不屑之色:“我们一声令下,就能有一窝兔子,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
杨小姐一声哼:“你懂什么,过程才是最有趣的。否则你何必亲自绣嫁衣,干脆买人家绣好的算了。”
那人被噎了一句,气得偏过了头去。
“听说乡下孩子不分男女都一起在溪水里洗澡,可是真的?”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秦艽挑眉:“当然不是,男女有别,是个人都知道呀。”
这话虽然乍听没什么,可却又似乎在骂那个问出这种问题的人不是人。
她话音才落,一个女子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愠怒道:“好你个秦艽,竟然敢拐着弯骂我!”
她是大理寺丞的女儿穆霖。
秦艽笑弯了眼睛:“穆小姐是不是听错了,我哪个字骂了你呢?”
她现在的身份好歹是侯府的大小姐,就算不论镇国侯这个身份,她爹还是礼部尚书呢,岂能被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欺负了?
穆霖气结,咬牙道:“你那话的意思,分明在骂我不是人!”
“那穆小姐觉得你是人吗?”秦艽笑容依旧:“且不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即便是有,难道因为一句话,穆小姐就真的不是人了?”
“你……”穆霖被她反问得几乎说不出话,气得脸色绯红。
秦艽转头看向其他人,笑问:“穆小姐觉得我骂了她,诸位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看起来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又像白雪般干净单纯,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可众人看着她的笑脸,却陡然生出一阵寒意。她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千万根毒针,目光扫过之时,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压力。
烟雨亭中沉默了片刻,李秋水第一个回答:“我可没听出来秦小姐在骂谁,男女有别,本来就是谁都知道事情。”
下一刻,众人纷纷附和。
秦艽满意地笑了。
这些小姐们虽然各个出生不低,可这么多人之中,论起身份来能比得过她的只有一个秀敏郡主而已。
她们见秦艽始终笑脸迎人,还当她好欺负,不由一个接一个地问出刁钻的问题,就是为了要让她出丑。
可惜秦艽对第一个问题容忍了下来,却不会再对第二个问题容忍。
只有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她们才会收起轻蔑的心思,免得以后秦艽还要费心应付。
亭中缓缓归于平静,没有人敢第一个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候,亭外传来一道禀报声:“大公主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同时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谁都不想跟大公主待在一起,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刁钻古怪的大公主。
一年前,因一名庶女说错一句话,大公主就叫人把她的舌头割了,还要逼着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舌头被狗吃掉。
后来那个庶女就疯了,她的家里人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大公主是把“仗势欺人”四个字表现得最淋漓尽致的人了。
此时大公主已经走进了烟雨亭中,她高昂着头颅,身披一件朱红红滚白狐毛的披风,披风上以金丝绣了栩栩如生的凤凰,显得无比尊贵。
她的目光四下看了看,一言不发地就朝一群小姐中间坐过去,随即道:“别站着了,都坐吧。”
可惜没人想坐。
乔红鸾第一个道:“我出来太久了,得去母亲那里看看,就先告退了。”
她说着,还朝秦艽使了个眼色:“秦小姐,我母亲早就说想见你,你陪我一起去吧?”
秦艽自然点头答应,二人向大公主行了礼就退出了亭子。
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她们总不好再以相同的理由离开,否则大公主还不把她们全给生吞活剥了?
乔红鸾拉着秦艽的胳膊走出老远,回头望了望烟雨亭方向,才长出一口气道:“还好我反应快!”
秦艽有些想笑,大公主就好像母老虎似的,简直是人见人怕啊。
“秦小姐刚回京都不久,应该还不知道这大公主的为人……”乔红鸾小声地说着,生怕被别人听见。
秦艽见她十分热情的样子,也不好打断她,就与她坐在一起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大公主的“光辉伟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宴就要正式开始了。
诸位小姐们都回到了自家主母身边,陆续入席。
晚宴就设在御花园内露天举行,四周早已架上了高高的火盆,将附近烤得非常暖和,各张席位前也都放着小暖炉,让人犹如身在室内般温暖。
男宾女客分左右席落座,中间间隔着一条宽阔的走道,也是稍后表演歌舞杂耍的地方。
两位成年的皇子坐在左边最上方的席位,后面则是三位未成年的皇子。右边坐着长公主和其他几名公主,而大公主的位置,却在龙椅的一侧。
此时帝后都还没到,坐在上位的只有大公主一人,她却显得非常自在,一点也没有觉得坐在那里有什么拘谨。
下方的宾客对此也一副平淡的神情,看来是早就习惯了。
秦艽无聊地从上方打量到下方,目光稍转,就看见秦战在对面朝自己挥手。
她对他笑了笑,又看到坐在秦战旁边的封纣也在看着自己。
笑容顿时就没了,她狠狠地瞪了封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