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邵望想出言阻止宋英俊,因为他觉得作为风纪委员这是林桥熏该做的,本来就是自己违反校规了。更何况,王少威之所以更名为“魏邵望”潜入圣保罗中学,其实就是因为林桥熏。
而且王少威的目的和安小辉不一样,安小辉的任务是接近、控制林桥熏,而王少威的目的是保护好林桥熏。
一个月前。
香江警事局。局长办公室。
虽然昨天夜里睡得很晚 ,但是天刚蒙蒙亮林伯左就起来了,他早早地就来了局里。当林伯左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文件的时候,他的秘书甚至还没有来上班。
林伯左这几天被一堆从各个地区单位传来上的文件搞得头昏脑胀,这几天荃湾地区的治安可以说已经差到了极点,短短一周时间内,荃湾区发生的治安案件数量已经超越了往年同时段总和。林伯左知道,这是阎罗对他查处那批毒品采取的报复行为,荃湾本来就是阎罗的地头,阎罗要在自己的地头上翻云覆雨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阎罗在无声地和林伯左叫板:你敢碰我的利益,我就搞臭你的政绩。
真是嚣张至极!林伯左咬紧牙,狠狠地在一个要求清查荃湾地区娱乐营业场所的请示文件上签下自 己的名字,力道之大险些把纸划破。他是绝对不会向这些人屈服的,管你是什么阎罗还是什么判官,这 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林伯左看看手表,还以为是今天秘书上班来早了,“进来。”
进来的不是林伯左的秘书,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个林伯左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林伯左抬起头,他感到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通过警卫那里的。
“有什么事情吗?”林伯左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想跟您谈谈。”年轻的男人轻轻一躬身,主动自我介绍,“我叫王少威。”
王少威?林伯左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
“好啊,坐下来说嘛!”林伯左示意王少威坐下来,他隐约预感到这个年轻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应 该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关,所以他打算好好听一听。
“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这次找您来是想跟您做一笔交易。”王少威快人快语、开门见山,“虽然我 知道您不是生意人,但是我觉得您一定会对这笔交易感兴趣的。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您需要这笔交 易。”
林伯左心里一惊,看来这个王少威果然不是一般人,但是他不动声色,默默地看着王少威,等着王少威接下来的话。
王少威也不等林伯左接话,自顾自地说下去,“阎罗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相信这一点您比我更清 楚。如果您要动阎罗,那么一定要给自己铸造一面足够结实的盾牌。”
看来这个人知道的不少啊!
王少威说的没错,阎罗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阎罗是那种你敢断他财路他就敢杀你全家的人,这一点,道上的人都知道。也因为这个原因,很少有人愿意去惹阎罗。
“我不知道我的盾牌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结实,我只知道该着警事局做的事,我就要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彻底。”林伯左义正辞严。
“不不不,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胆量和决心。我的意思是,就算您对自己前面有没有盾牌毫不在意,但是您的家人前面有没有盾牌保护他们,您总该关心一下吧?比如说您的女儿。”王少威微笑着说。
一阵冷风从窗户吹进来,林伯左打了一个寒颤。他不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打开过窗户,还有现在是夏天,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冷的风?一向处乱不惊的林伯左,听到从王少威口中说出自己的女儿的时候,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王少威,“那你想跟我做一个什么样的交易呢?让我保阎罗的财路,然后我的女儿就可以平安无事?”
“不不不,您又误会了。我跟阎罗可没什么交情,听说那家伙这几年一直在做毒 品生意、坏事做尽,我当然是坚定站在您这一方的。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送给您一面绝对够结实的盾牌,这样您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大杀四方,不用再投鼠忌器。”王少威一本正经地说,脸上完全是一副“请您相信我,我很 靠谱”的表情。
王少威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他可以帮助林伯左保护女儿。女儿林桥熏的安全问题,其实也正是林伯左这几天一直在担心的问题。如果林伯左不让步的话,以阎罗的做事手段,很可能会报复到林伯左的家人身上。尤其是女儿林桥熏每天要上学、放学,极易成为阎罗的报复目标。林伯左曾想过派下属对林桥熏进行暗中跟踪保护,但是林桥熏只同意了一半:她允许那些人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跟踪保护她,但是坚决不同意保镖们跟着她进学校进教室,理由是这样会严重影响她的学习。林伯左懂得林桥熏的心思,他知道女儿是不喜欢招摇。
可是学又不能不上,这可怎么办?这几天林伯左也一直在为这个问题犯愁。
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以保证林桥熏在学校里的安全,那确实是帮了林伯左一个大忙。现在问题的 关键是:这年轻人,可信可靠吗?
一直以来遇事沉稳的林伯左,沉默了。王少威和林伯左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坐着,空气里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那细微的呼吸声。
这时林伯左的秘书敲门进来,把一杯刚刚泡的热气腾腾的茶水端到林伯左面前,顿时清香四溢。秘 书并没有察觉到王少威和林伯左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他朝王少威礼貌而标准地微笑之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你说得很对,这些我都可以考虑。不过我想,要把女儿的安全托付给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 吧?”林伯左试探性地和王少威谈条件。
没想到王少威却是爽快地很,“您完全可以放心,说起来我们还见过一面呢!”
林伯左一愣,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这个人是谁……王少威?确实不记得交往过这么一个人啊!
“也难怪您记不起来,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十八年前。当时我们家住在将军澳,您去看望过我爸,
那时候我大概只有五岁。”王少威笑着提起了久远的陈年往事,“您和家父是在日本留学时候的同学。 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可能不会来找您。”
林伯左恍然大悟,惊讶地说:“你是王海风的儿子?”王海风,东南亚第一大社团风会现任会长,早年间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和香江警事局局长林伯左是同学,在校的时候王海风和林伯左是班上专业成绩最好的两个同学,两个人经常为了奖学金或者出访名额暗中较劲,毕业典礼上两个人还互相赠送了礼物,也算是英雄才俊惺惺相惜。毕业后两个人很少联系。后来林伯左刚刚被调到警事局的时候去将军澳出差,听说王海风刚好暂住在这里,就去拜访了他。之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联系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王海风的儿子。林伯左不禁感叹,一眨眼,将近二十年过去了,香江的土地还是那么坚厚,香江的水还在不变的奔流,可是不知不觉,皱纹已经随着岁月一起悄悄爬上了自己的眉头。人到中年,林伯左很少忧伤什么岁月流逝、白驹过隙,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尤其是对待工作,好像有用之不尽的精力。每次开会的时候,同事们总是跟他开玩笑说,“你都做到局长了,还这么用功干嘛?搞得好像大家都是老干部就你一个年轻人一样。”
林伯左从来没觉得自己老了——“老”这种事,似乎就不会发生在林伯左的身上。女儿林桥熏一天天长大,从蹒跚学步到现在个子和他一样高如果穿双高跟鞋甚至还会比自己冒一头,就算女儿的成长也不能让林伯左感觉到自己的老去。
然而当林伯左看到王少威的时候,当王少威不失礼节又自傲自信地坐在他面前微笑的时候,林伯左才意识到,自己老了。
王少威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年轻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林伯左心里悄悄叹息了一声。虎父无犬子,到底,这是王海风的儿子啊!
“很多年没有见过海风的面了,倒是常常听说他的各种故事。怎么样?令尊还好吗?”林伯左挺直腰身,看着王少威,恍惚之间仿佛在王少威身上看到了王海风,看到了青春时节的自己。
“老样子,几十年如一日,老爸天天一大早起来晨练,要说身体,他比我还要强壮。”王少威耸耸肩,“不过和您一样,这几天伤脑筋的事情也不少。这也正是我今天来找您交易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