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病了,头痛欲裂的,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说不清是心病,还是着凉了,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没精打采,急坏了湖青和花想容,去报了管事的嬷嬷后,便请来了御医为她诊脉。
李御医是隔着帐子把脉的。一会才怪异地说:“向五官脉息乱而虚,但并没有染上风寒等之症,却又相当的怪异,下官行医多年,却从来没遇到过这等事。”
“怎么会呢?向五官真的是不舒服,脸色苍白的可怕,御医,你为五官开些药吧!”湖青苦苦地哀着。
李御医提起药箱,叹着气:“不是下官不肯为五官开药,只是老夫不知道五官之病。病在何处,连脉相也把不出,只是身子很虚弱,凡药三分毒,没断出五官之病,冒然下药,只怕不对症,会害了五官。”
晚歌伸出手:“湖青,倒点水我喝。”
湖青擦着泪,手脚麻俐地倒来一杯温开水:“五官,我再去报管事的嬷嬷,再请一个御医过来瞧瞧。”
她摇摇头:“不用了,瞧不出的,我先天就心有缺陷,动了火气,才会心痛,不用怕,等我想通了,平静了,过个几天就没事了。”
她也不想让自已这样子,可是又怒又气,又愤恨地从建章宫回来,她的心就开始痛了,到今早,更是变本加厉,几乎让她躺不起来。
她一向控制着自已,而一向控制得很好,为什么,这个身子,明明没有换心,却和她以前连在一起,还是一样不健康,明明不是一样的相貌,不是真正的同一个人,痛,却又是那般的熟悉。
“晚歌,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痛。”花想容焦急地问:“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啊。”
她虚弱地笑笑,看到伸进窗台的海棠花,以后就要在宫里终老一生,昨晚的事,皇上的可恶,怎么能向花想容说:“没什么?我身子骨打小就不好,昨夜和十四上台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了,回来睡不着,又吹了大半夜的风,就变成这样了,没事,你们别焦急,御医不也说了,晚歌身子没有什么,气息有些不顺而已,清静个三二天就好了。”
“晚歌,我去找向大哥,陪陪你,可好。”花想容心疼地执起她的手。
晚歌摇摇头:“不要,我不想让哥哥担心,这事不要告诉他了。”
“唉也好,免得向大哥做事心不在焉,在皇宫里,可不能有一丁点的不对,晚歌,你需要清静的歇个几天,想容有空就过来陪晚歌。”
“谢谢。”她是五官,那么低的封号,还生病,她们没有嫌弃她就很好的了,花想容还陪她解闷儿,真让她感动在心里。
“嗯,那我先去陪陪何容华,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让湖青来找我,我马上就会过来。”
晚歌点点头,何容华虽然不受宠,可是毕竟是容华,是这里最大的,花想容自然要花多点时间去讨好她,才不至于在海棠阁中受冷落。宫里分下来的东西,都会先放到何容华那里,由她作主分配下去,她是不可能去奉承人的,可是花想容和李双双却暗中较劲,谁都想先得到何容华的信任,由她推荐给管事的嬷嬷,再优先安排侍寝。
睡了一会再睁开眼的时候,宛宛已经站在她的床边,泪眼盈盈地看着她,让她眼一热,也想跟着流泪。伸出手轻拭着宛宛的泪:“宛宛,怎么哭了,什么时候来的?”
站在一边季嬷嬷恭敬地说:“来了一个多时辰了,公主不想惊醒了五官。”
“是啊,五官,公主来了很久了。”湖青赶紧扶她半坐起,再端来一杯水给她喝,她习惯睡醒后都喝一杯水,醒醒神。
一个多时辰,宛宛怎么站那么久:“宛宛,姐姐不舒服,不能陪你玩了,让季嬷嬷送你回去可好。”
宛宛哭得更大声了,头埋在她的怀里,哽咽着说:“宛宛不该让姐姐陪宛宛那么晚的,姐姐就不会生病了。”
“不关宛宛事的,宛宛乖,都怪姐姐身子不好,宛宛回去,可别染上了。”
宛宛却不依:“我不要回去,宛宛身体可好了,上次父皇还夸宛宛的身体好,宛宛不怕就要陪着姐姐,把病赶走。”抬着头,如小鹿般的眼可怜地看着她,她的这种眼神,让晚歌没有招架的能力,如果抱绝她,她会含着一泡泪伤心地看着她,叫她不忍。
他们父女就是吃定她了吗?一个玩权术,玩诡计,一个天真活泼,又楚楚可怜,闭上眼,脑里更是纷乱成一团了,似乎把宛宛当成了楚天,眸子含恨地看着宛宛:“姐姐生病了,宛宛还不听话吗?”
宛宛委屈得泪就像珍珠一样往下掉:“宛宛只是想陪姐姐,姐姐一个人在这里也很孤单。”
“是啊,向五官,你就让公主留下来吧!你们都出去,老身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公主就可以了。”季嬷嬷心疼地说着:“公主一早就嚷着要过来,看向五官不舒服,也不敢吭声,宛宛真是很乖的了,而且向五官也不是得什么病,御医只是说操劳过度,也不至于会传染到公主。”
孤单,她吗?所有的人都不认为,而宛宛却这样说,孩子的感觉也许比别人来得更直接,更没有什么猜测,可是她不是伪装得很好吗?宛宛竟然还看穿了,她是孤单啊,像是走在独木桥上,不能回头,没有人扶持,而前方是看不清楚的方向。
她抱住宛宛:“宛宛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赶宛宛走的,不哭,宛宛最乖了。”
宛宛一听,才破涕为笑,双手胡乱地抹着泪,走到季嬷嬷身边:“嬷嬷,宛宛不要弄脏了姐姐的衣服。”
季嬷嬷一笑:“嬷嬷给公主擦干净点,公主真乖,所以太后和皇上都那么疼爱公主。”
“五官,这是安神汤,喝下去会好一点。”湖青捧着汤药过来。
“不用了,看我睡了会,不是精神好多了。”虽然心还在痛,可是宛宛熨得她心窝里暖暖的,而且这黑呼呼的东西,一看就是很苦的。
宛宛跑过来,有模有样地说:“姐姐,不苦的,喝了让季嬷嬷给你蜜枣儿吃。”
晚歌脸羞得红了:“姐姐不怕苦。”端起来,一饮而尽,满口苦到心尖啊,可是还要露出笑对宛宛说:“不苦。”才怪,如果宛宛不在,不然她不会喝的。
“宛宛,姐姐跟宛宛聊会,宛宛就回去用膳,再小睡,明天再过来看姐姐,好不好。”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让晚歌抱她到床上坐着,仰起脸好奇地看着晚歌,她的五官十会的漂亮和精致,而且很熟,没有皇上的冷厉之气,也没有骄横之色,可爱得和十四差不多。
“宛宛想不想母妃啊?”晚歌知道宛宛的母妃是难产而死的。
“想。”她清脆地回答:“可是宛宛不知道母妃长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和姐姐这样漂亮。”
“肯定比姐姐还要好看多了,宛宛多漂亮啊,又可爱,我告诉你一种方法,当流星,就是天上的星星像雨一样下起来,或者是划过的时候,许一个愿,让流星告诉宛宛的母妃,宛宛的想念。”
季嬷嬷皱起眉:“向五官,那不是扫帚星吗?”
晚歌这才想起,古代的人都是这样说的,不是为人带来好运,而是霉运,怪不得她不高兴地插话了,笑了笑解释说:“其实那不叫扫帚星,因为星星的速度非常的快,而星星又很多,如果撞在一起,轻弱的就会撞下来,留下长长的火花,朝一边落下,落到地面就叫殒石,还有一种也叫做慧星。”
“哇,好多好多的星星哦,星星还有尾巴?”宛宛惊奇地叫着。
“那不是尾巴,那是它们撞在一起,擦出来的火花,天上的星星呢?都有名字,有星座。”不能说太多了,不然宛宛下次就会一直追问什么了什么了?
“宛宛也好喜欢星星哦。”她小声地说:“下次我告诉星星,我想姐姐的病快点好起来。”
“嗯。”她感动地看着宛宛,精神有些恍惚,是安神汤起作用了,她却觉得想睡,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也不知宛宛说了些什么?她就半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楚天看着李御医,冷厉地说:“你说什么?向五官病了,什么病你也查不出。”
李御医冷汗涔涔,想不到一个五官,竟让皇上如此关心,早知他就细心些把脉了:“下臣把不到向五官得什么病,只是身子弱,气息较弱。”
“如果有什么病你把不出,你就可以滚出御医院去了。”他冷然地起身,周公公急急地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小心地说:“皇上,奴才昨天就见向五官,神色不太安好。”
“去张御医跟朕来。”向晚歌休想诈病,她要恨他,尽管恨,日子久了,她就会明白,皇宫里只有听他圣意和争宠的女人,他并不会逼着她爱他,他是皇上,后宫佳丽不止三千,不用更多的人来爱他,很快她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争宠,以她的聪明,必然能讨更多的恩宠。
唇角擒着笑意,快步往海棠阁中而去,海棠阁,因为她在,他才看到海棠花竟在开。
她的房门,十多个宫女在外面站着,看到宛宛又跑来这里了,挥挥手,免掉她们施礼,周公公小心地推开门让他走了进去了,季嬷嬷卟的一声跪了下去,小声说:“奴婢叩见皇上万岁,向五官和公主正睡着,要不要让奴婢叫醒公主。”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不甚宽的床上,向晚歌半靠着睡,而宛宛倒睡在她的身上,宛宛的身上,让人盖了条毛毯。都睡得极熟,连他走近都无一人发觉,她睡着的时候,那般的柔美,细致的五官很温和,轻轻地呼吸着,细得雪嫩的脸颊让人想触摸,一头乌丝半披在身前,只是她的唇色,甚是苍白,看来真的病了。娇弱的身子有时还往一边倾倒过去,让他有种想拥她入怀,让她安睡的冲动,他的宛宛很信任,也很喜爱她,每天都跑来,有时就啼哭着回来,有时就笑得脸都发亮了,还说个不停,就连睡着了,还一手抓着她的衣服。
窗外的海棠流朱吐艳,里面的却比外面的海棠春睡图更好看,靠近桌前,上面写了些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写完后,还有大大地打了个叉,不知心恨谁,必然是恨她来着。
坐在椅上,细看着她的睡颜,他真的逼她太紧了,才让她急气攻心,但是他并没有后悔,如果聪慧动人的美女,牵动了他的心,他的喜欢很简单,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今天喜欢,明天可以不喜欢,那就等他生厌了,他就让她如愿走吧!看一个不喜欢的人在宫中哀声叹气,悲伤叹秋,还不如让她离去,感恩一世。
宛宛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让晚歌也迷糊地睁开了眼,看见皇上专注的目光,吓得大气喘不过来,一时就猛咳着:“皇上,臣妾叩见皇上。”挣扎着欲爬起身子,却让他按住。
“不必,我接宛宛回去。”他抱起熟睡的宛宛。还瞧着她,有些冷地说:“不知心恨谁,向晚歌,如果你聪明点的话,你该知道皇上是朝三暮四的,对宛宛好一些,等朕对你没了喜欢,还会赐你出宫。”
她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是叹息,君王的宠家,君王的喜欢,如新开海棠,不出多时,就会败落。出宫,她不想那么长久的事了,从峰顶跌下来,很痛很痛,很绝望,她的心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