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逸和无虚被安排在柳府最偏僻的角落，一天过去，除了开始认出无逸的林伯，就没有其他人来过。

林伯的话不算多，总是推辞般的对他们说，“老爷有些事。”很苍白的敷衍，但也无从反驳。只是林伯眼神一直都很飘忽，似是不敢看无逸的眼睛。

林伯溜得很快，无虚在无逸的对面坐下，看了她一阵子，才开口说，“为何他看见你的眼就可以确定？你这瞳，”无虚停了一下，“可是天生的？”

无逸抬眼看他，“自然不是。”

“那是……？”

“师兄可是想听？”无逸微微歪头，问他。

无虚轻笑，“但说无妨。”

无逸闭上眼，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纸窗，跳跃在她静谧的脸庞上，幽远，绵长。

盛夏的烈阳毒辣，但在柳府中的小池边格外的清凉，于是有许多家中女眷聚集在这里。

“把她推下去，推下去！看她还敢用那种眼神看本小姐。”那群女孩中最为艳丽的一人对围在另一人身边的女孩们喊。

所有的人都来推她，她的身后便是池塘。中间的女孩却没有害怕，也没有求饶。一双黑色的眼瞳安静的滑过所有人，引来了柳依更大的气焰。

“知道为什么这样对你吗？怪只怪你生得不好。”柳依凑近她，伸手拍着她的脸颊。

她低头不说话，要推就任她们推吧。“看到没有？”柳依指着不远处在补理容装的四夫人。那是她的母亲，却看着她的女儿被当着面欺负，无动于衷。“你就是个没爹要，没娘疼的孩子。”柳依银铃般的声音那么好听，让她眯了眯眼。

她死死扒着池边，女孩们推不下她，让柳依气急败坏。“笨蛋，连个人都推不下去。”柳依伸手抓住的她的发髻，用力摁向水中。本能的挣扎，头上的手却更加重了。

冰冷的水蔓延，她应该闭上眼，屏住呼吸。可是她用力的睁开了眼，水进入眼里，生疼。只是想看看，她看着岸边的方向，四夫人在细细描眉，轻点朱砂。四夫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女孩的眼也渐渐浑浊，意识混沌。

“夫人，小姐的眼……是否要唤大夫？”下人小心的观察着四夫人的表情，似是担忧的瞟了眼女孩进水过多，略微发红的双眼。

“请什么大夫，不知道府里没月的例钱是有定额的吗？”四夫人翻了个白眼，扭身品鉴她新买的胭脂去了。与其把钱浪费在这个孩子身上，倒不如让她多买几件衣服呢。

坐在一旁的女孩没有说话，用指尖轻点身上青灰色衣袍的花纹，眼中的瞳色变淡，归于浅棕。与其关注自己这个赔钱货，倒不如关心怎么才能吸引来柳老爷。

炎热的夏日，在她身上却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