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楚汐实在担心韩尚宫,急忙要进去看看。
“小主小心!”落雨看自家主子的小身板儿在雪地里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担心,赶快上前两步搀扶住了主子,转头冲两个小太监喊“愣着干嘛呢?还不把韩尚宫门前的雪扫了?小主摔了你们几个脑袋赔的起?”
那两个太监赶快答应着,拎了扫帚来。
姚楚汐进屋时韩尚宫正捧着个手炉取暖,厚厚的棉被盖在腿上,上身一件深青有些发棕色的棉褂子披在身上,里面是一件鹅黄色的寝衣套了件坎肩。
刚一进屋,姚楚汐就打了个寒战。
她的东殿虽没暖和的像春天一样,但与韩尚宫的屋里比起来简直是相差太多。
“怎么这么凉?韩尚宫您怎么样了?”
韩尚宫依旧笑眯眯的,方才她看落霜扔下她跑出去就知道一定是告诉自家主子去了,眼下这个样子是没法儿避免的“奴婢没什么,小主可得顾好自己个儿的身子,屋里这么冷您来干什么?”
姚楚汐把手放进棉被里试探了一下温度,发现根本没有多少温乎气儿。
白天是不允许宫人烧火炕的,更别说有的宫人还住不得火炕,此时的屋里真是冷的不行。
“落霜,你是怎么照顾韩尚宫的?屋里这么凉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姚楚汐又气又心疼,眼眶里噙着眼泪。
“是奴婢的错,请小主责罚!”落霜跪在地上,垂着头。
姚楚汐低头看了她一眼,停了半响,将她扶了起来“罢了,地上凉,别跪坏了膝盖。”
“奴婢谢小主。”落霜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还有泪花,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姚楚汐又转过头看韩尚宫“您放心养病,蒋六已经去请太医了。”
韩尚宫点了两下头“让小主费心了。”
“这事怪我,当时没检查屋子就让您搬了进来,我瞧着那门都关不严,怎能不进凉风?”落雨手指扣着帕子,深低着头对韩尚宫说“我和落雪落霞那个屋子暖和的紧,要不您一会儿收拾收拾搬进去?”
还没等韩尚宫说话,姚楚汐就给拒绝了“那你们住进来岂不是也要冻病了?”
说话的功夫,太医到了。
来人又是孟太医。
起初蒋六找到他时他还以为是姚才人出了什么事,激动的不行,结果到这儿之后发现是一个尚宫,未免有些泄气。
但他转念一想,韩尚宫是什么人?那是皇上亲指姚才人亲挑的人,那是伺候太后伺候了十好几年的人,在这个后苑里几乎所有人都得对她放尊敬,这能与普通的尚宫一样?
所以孟太医一点也没敢马虎。诊脉开方子抓药一气呵成。
姚楚汐也知道让太医来诊治一个尚宫不太好,就让落雨塞给了孟太医一个荷包。孟太医接过的时候没敢起旁的心思,等出了云烟阁以后才打开看了眼荷包里的东西。
可了不得,那荷包里出了两锭银子外剩下的都是碎金块儿!
要不说得宠的嫔妃怎么好呢?按以前姚楚汐打赏别人都是碎银子,这回可是真金白银的往出送还一点也没觉得心疼!
姚楚汐可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只是有的人有的事必须得花出钱,就像韩尚宫这事儿,姚楚汐可没觉得舍出一个荷包的钱财有什么铺张浪费的。
潘振安这边儿正与皇上一起往凤鸾殿去,半路上段奎告诉了他云烟阁请太医的事儿。
“皇上。”
“什么事?”皇上此刻正坐在暖轿中皱着眉头,目光寒冷的盯着路面,手中的玉珠串儿被冻得冰凉,可他为了稳定思绪还一遍一遍的在手中来回搓。
“云烟阁叫了太医去。”
“停轿。”皇上掀开了棉布档帘,盯着潘振安的脸问“可是姚才人传的?”
“回皇上,并不是。”潘振安此时只怕后悔死说话大喘气了“是韩尚宫,听说是发了高烧。”
“姚才人铁定很担心,一会儿朕去趟云烟阁。你现在派人到那去一趟,可别让韩尚宫的病耽误了,就怕太医院的太医看见是个尚宫拿腔捏调的不给好好治。”
“是,皇上。”
那边孟太医才走没一会儿,这边段奎就带着宋太医来了。
宋太医诊脉的结果与孟太医相同,都是受了凉气引起的发烧,吃些药休养几天也就无碍了。
宋太医走后段奎又送来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还告诉姚楚汐说一会儿皇上会来。
“那还请小段公公帮着留意些,天冷嘱咐皇上注意身体。”
“奴才明白,才人也要注意身子,那奴才先走了。”
“公公慢走。”
潘振安这边与皇上到了凤鸾殿,可皇后并没出来。
“皇后娘娘,皇上有事找您商量。”潘振安在大殿上甩了甩拂尘说。
可皇后却像没听见一般。
潘振安只得再说一遍。
后来箬青箬紫出来说皇后娘娘抱恙,只怕是没办法面圣了。
皇上不想与她们废话“进去告诉你家娘娘,这次若不出来就当是朕与她最后一次见面了。”
箬青箬紫面冲着皇上深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皇后身穿绣着白梅的金橙色宫装裙子出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请安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很明显,她用心打扮了一番。
这金橙色的料子是皇上赏她的,上面的花样是她自己选好让尚衣监的绣娘绣出来的。
她的头发只简单的拢了拢,戴了只梅花簪,零零碎碎的两根流苏耷拉在耳旁,顶部的白色梅花像是真的一般。
这场景一如皇上初见她的时候。
“起来吧。”皇上坐到了殿里的正座。
“不知皇上今日来所为何事?”皇后开门见山的问。
皇上带着玉珠串儿的手轻轻动了动,过来了个捧着方盘的太监,将方盘递给了箬紫,箬紫从方盘中央拿起了几张宣纸。
“娘娘请。”
皇后接过宣纸,静静的看着纸上所写。皇上一直在注视着她,在她一动不动的冷静中捕捉到了睫毛的颤动。
屋子中安静的不行,与屋外的寒凉正应景。
皇后看完后小心翼翼的将宣纸折了起来,放回了方盘中,头上的梅花簪发出了珠串碰撞的声音“皇上什么意思?是在怀疑臣妾?您身为一国之尊怎么能轻信几个阉人的话?”
“那皇后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可朕并没说什么,你怎么能说朕轻信了几个阉人的话呢?”皇上反问道。
不知是不是皇后真的病了,皇上看着她的脸色越发的白,一点儿红润的气色都看不见。
“是臣妾的错。”皇后跪在地上说。
“既然皇后说冤枉,那朕想听听是如何冤枉的你。”
“皇上!”皇后声音哽咽,抬起头时眼睛里泛起一片水雾。
“朕在问你话!”皇上不去看她,故意提高了嗓门。
皇后咳嗽了两声,用帕子掩了掩嘴,箬青从旁边走过来跪下,询问她要不要喝些水。
而她只是摆了摆手,眼角落下了一滴泪,看着皇上一脸的无法相信。
“皇后若再不说话朕就当你默认了。”皇上降低了声音说。
“臣妾不认,臣妾没做过,那些人臣妾都不认识!是别人栽赃臣妾的!”皇后嘶吼着,样子格外惹人心疼。
皇上不再出声,只是看了一眼潘振安。而潘振安心领神会的走了过来,冲着皇后说“皇后娘娘,抛开那二人泼水是您指使的事不说,您为何要派人去追杀他们呢?可有什么缘故?”
“本宫没派过人去杀他们!”
“那请您看一看这些。”潘振安又递上了另一份供词。
皇后本打算趁着大雪杀了那二人一了百了,等雪化了根本没证据指向她。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么隐蔽的地方,竟然会被人发现,还找来了附近的段奎,直接将几人按在了地上。
她更没想到的是那几个家伙受不住刑,把她安排的事一字不漏的都吐了出来。
掖庭宫的老刘当着他们的面儿活活弄死了一个,将剩下几个人的心态全打乱了,疼的疼怕的怕,到最后全招了供。
“这些是什么人?本宫堂堂一国之后,怎么可能与这些人为伍?潘公公拿来这些是何居心?是在蔑视皇家威严吗?”皇后此时端出了她身为皇后的架子。
当她知道派出去的人全部失踪的时候就料到会有现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人赃并获皇后还要狡辩,那当真是朕瞎了眼。”皇上的语气中留有一丝悲哀,心中竟还期待着皇后能在狡辩几句。
“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您不能被这些歹人随随便便糊弄了,那些人都是旁人找来陷害臣妾的!”皇后的眼泪落下的这是时候,大颗大颗的泪珠打在地面上、裙摆上,像是在诉说着两人的感情已到了尽头。
“以往的事情太多,朕能忍的都忍了,心中只念着你以前那一丝好,可谁知竟酿了大祸!现在朕看破了,又何必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苦笑了下,两只胳膊一高一低的抚摸着衣裳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