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蒋六回了云烟阁。
“皇上怎么样了?赵才人可还好?我想着让韩尚宫带着东西过去看看,她说常铭阁现在乱的很,是不是?”蒋六刚进门,姚楚汐就连着问了好几句,蒋六可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问题捋顺了。
“小主放心,皇上挺好的,您得让皇上缓一缓。赵才人的情况不是太好,这回事儿都一样,孩子没了哪能不伤心?但太医开的药都喝了,您别跟着瞎担心了,实在不放心奴才过两天和韩尚宫过去看看。”
姚楚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转眼两天过去,皇上愣是没进后宫一步。
别的人开始还为了两个有孕的才人都小产的事开心呢,结果两天过去却开心不起来了。
“这皇上都闷在太和殿两天了,怎么还不进后宫?”何婕妤躺在贵妃椅上,小腿上盖着条羊毛毯子,屋里烧着热炭,手里捧着热茶,暖和的不行。
“小主您别着急,那姚才人以前再风光现在也白扯,还愁轮不到您?”如迎说。
何婕妤瞪了她一眼,接着摆弄着手指上的护甲“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没得过宠?还是说姚才人的恩宠盖过了我?”
如迎听了这话马上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小主请息怒,是奴婢说错话了。”
何婕妤冷笑了两声,用手指在空气中轻勾了一下,示意她站起身“但愿借你吉言。”
如迎还是不敢起来,依旧跪在地上。
“还跪着干嘛?起来吧,给我上妆。”
上过妆后,何婕妤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这右边的眉毛怎么比左边的细了些?你是不是没好好画?”
如迎又跪在地上。
她感觉自家主子像是受了刺激,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那眉毛明明一模一样,她给主子画了这么多年哪边细哪边粗能分不清?
“罢了,伺候我穿衣吧。”
如迎和如寒陪着自家主子到了太和殿门口。
“奴才给何婕妤请安。”潘振安瞧了眼如寒手里提着的食盒,心中明白了何婕妤来的目的“婕妤您这是?”
“我听说皇上最近心情不佳,想必用膳时也会食欲不振,就做了些点心来看看皇上,怎么,皇上不在?”
“那倒不是。”潘振安的脑袋瓜儿转了转,想着如果把何婕妤放进去了皇上一定得动气,到时候只怕会牵连他“只是皇上吩咐了不想见任何人,您说奴才要是放您进去了,您圣眷优容皇上不舍得责怪,到时候不得拿奴才撒气不是?”
这话说的何婕妤心里舒服,但她不傻,很明显潘振安是在哄着她走,可她偏偏不想走。
“那潘公公的意思是我进去必然会惹怒皇上了?可潘公公刚才还说皇上不忍责怪我呢,这会儿怎的就能惹生气了?”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潘公公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不会让皇上迁怒于公公的。”何婕妤一脸的自信,仿佛借着今天一定会重新得宠一般。
潘振安看她执意要进去,也不打算拦了,等她进去皇上自然会给她答案。
何婕妤从如寒手中提过了食盒,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皇上正在屋里批着折子,一个不顺心扔出一本,正好被何婕妤撞到了。
“你来干嘛?”
“臣妾给皇上请安。”何婕妤有些慌张,知道皇上现在心情不好。
皇上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批折子“潘振安是怎么办事的?”
“回皇上,潘公公先前拦着臣妾来着,可臣妾十分担心皇上,执意要来看看您,希望皇上不要怪罪潘公公。”
皇上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她,发现她正含情脉脉的望向自己,就又低下了头。
“臣妾做了些皇上喜欢的点心,皇上可尝尝?”
“尝可以,就是袁邵佞的差事恐怕要不保了。”
何婕妤听见这话马上跪了下来“是臣妾的错。”
“罢了,带着你的东西走吧。”
何婕妤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甘心的看着皇上“皇上。”
“没听清?”
“听清了,臣妾告退。”
潘振安看见何婕妤狼狈出来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但生生的憋了回去“婕妤慢走。”
这两天赵才人的事搅的整个后苑都不消停。
她每天都是又吵又闹的,非要让皇上给她个说法,逼着纪凌海和潘振安去请皇上。她院子里的小太监更是惨,整天被她指使着去这去那请人找皇上,纪凌海下令让他们在常铭阁呆着他们哪里敢出去?外面有压力自家主子也不体谅,整个常铭阁都被她弄的乌烟瘴气的。
后来皇上实在嫌烦,禁足两个字直接由潘振安送到了常铭阁。赵才人开始还不信,吵吵嚷嚷说同样是小产凭什么姚才人什么事都没有,还说自己也是怀过皇嗣的人,皇上怎么可能要将她禁足在常铭阁。
最后纪凌海对外宣称赵才人发了疯,不得不禁足,后苑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事虽是赵才人自己作的,但却连累了与她一起同住的李采女。
李采女进宫也有几年了,却从没被皇上宠幸过,本来借着赵才人有孕的事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不料一朝小产直接让赵才人禁足在了常铭阁,李采女也跟着不被待见了,因为不出意外,这辈子皇上都没有进常铭阁的那天了。
虽然赵才人失了圣心被禁足了,但潘振安查宫道结冰的事却是一天比一天急。
仵作验了苓儿的尸身,说她是被活活勒死,剩下没有任何外伤。
真是奇怪。
两件事前后没差几天,潘振安心中隐隐觉得这中间会有些关联。
姚楚汐用过午膳后坐在桌前看了会儿书,落雪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点心放在了桌角。
“小主看什么呢?”
“游记,怎么?你有兴趣?”姚楚汐伸手揉了揉眼睛问道。
“奴婢可没兴趣,在家的时候一共也没认几个字,翻开书上面都是鬼画符。”
姚楚汐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块点心。
“小主您小心烫。”
蒋六这时候匆匆进来“小主,德妃娘娘来了。”
“快请进来。”姚楚汐扶着落雪的手站起身,落霜从一旁拿了件衣裳过来披在了自家主子背上。
这边姚楚汐刚出门,德妃就进来了。
德妃今天穿了件绒子料绣百鸟的斗篷来。这绒子料平日看又大方又富贵,可姚楚汐却对它没什么好感。大概是因为碰到下雨下雪或者起雾的天气绒子料就会湿成一片一片的,既厚重又不好打理。
扶着德妃的是一个叫书缘的宫女,上次凝寿宫办生辰宴时姚楚汐见过她。两人身后那个捧着盒子的宫女叫书槐,听说是德妃从自己母家府上带过来的。
“给德妃娘娘请安。”姚楚汐轻轻行了一礼。
德妃脸上挂着笑,伸手扶起了她“快起来快起来,都到了你的地方了何必客气?”
落雨请德妃入座,吩咐映儿和柳儿烧茶水,吩咐落霞去拿刚做好的点心。
“现在身子怎么样了?可留下什么病根了?”德妃关心的问。
一问起这种问题姚楚汐心里就不舒服,平时故意不去想的事儿也难免会想起来。她不动声色的苦笑了下,接着转换成了平静的样子“都好的差不多了,也没落下什么病根。”
“那就好。”德妃轻轻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年纪轻轻的...罢了,不提了。”
落雨看了眼自家主子,发现她的神情暗淡了许多,低着头抿着嘴一声不出,心里知道她是又为孩子难过了。
“姚妹妹?可是本宫惹你伤心了?”德妃问。
“没。”姚楚汐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沉寂在一种事情中,都过去了。”
“妹妹能这么想就好。”
书槐将手中捧着的盒子递给了落霜,落霜拿到库房时和落雪落霞偷偷看了眼。
盒子中是一对玉佩,看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德妃在这儿坐了会儿就走了,落雪把盒子从库房里取出,让主子看。
“一看就知是个贵物件儿,当心些,别弄坏了。”姚楚汐说。
“是,小主。”落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轻轻的把玉佩放回了盒子。
“德妃娘娘对小主青眼有加,送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又拿得出手的。”韩尚宫说。
如果是别人,旁人肯定会以为德妃是个出手阔绰花钱如流水一般无节制的人。方才云烟阁中的人都亲眼瞧着呢,德妃手中拿着的手炉坏了个角,光秃秃的一块儿晾在那,德妃却说是用习惯了不想换。
母家荣耀不说,德妃位分在妃位,在后宫中仅次于皇后,想要什么好手炉找不到?
可人家真的就是不想换。
姚楚汐先前听说过德妃的事儿,说是以前办过粥铺救济过灾民,凝寿宫有个伺候她好几年的小宫女病死了,德妃给那小宫女家陪送了百两银子。
她是个好心眼儿的人,韩尚宫知道,姚楚汐也知道。
听太医说玉最是养神,德妃就吩咐人带着玉佩到云烟阁走了一趟,这一般人可学不来,装都装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