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痴鬼说梦话!”
阴气森森的星辰殿忽然间传来一道洪亮的声响,只闻其声便觉得此人霸气侧漏,片刻,见安睇王后盛怒而来,见她不带一僧一袍,绥元王后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然而没片刻,杜吟萱出现之时,绥元王后笑容逐渐消失,看到被五花大绑,被硬生生拖过来的宇文适,绥元王后脸色霎时铁青,见着他双脚落地,却又无力站力,把他拖过来的侍卫一松手,宇文适瞬间瘫软在地,绥元王后又喜又悲,顿时红了眼眶。
“你最好把临儿放了,否则宇文适这次失去的可不止一双腿了。”
安睇王后阴冷的威胁声给星辰殿增加一抹寒气,杜吟萱看向宇文临,看到他三哥腿疾被治好,宇文临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杜吟萱打量了一下宇文临,见着他站着的地方,地面已经结了冰块,杜吟萱心疼地看着他毫无表情的面部,让他的魂魄受寒冰折磨,绥元王后的本事比她想的还要厉害一些。
绥元王后抬头收回泪水,不慌不乱, “别想用适儿威胁我,你别忘了你的宝贝儿子也在我手里,刚才还以为你贪生怕死,不敢来了。”
一遇她挑衅,安睇王后冷笑一声,嘲讽道:“生前你就不是我对手,现在人都死了,又有何惧,杜素馨,诡计已穷,靠山已倒,你就是做鬼也得认命!”
一见二人有争吵之迹,杜吟萱心急如焚,打断二人的话, “母后。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再拖下去,只怕王爷有性命之忧。”
杜吟萱并非危言耸听,安睇王后进来到现在,不见宇文临走过任何言语与动作,立即警告绥元王后,“杜素馨,放人。”
“放人也可以,只是我可不敢保证我放的是个活人还是死人。”
安睇王后果真是见多了风雨,到此刻还是镇定自若,慢悠悠地走到宇文适身旁,侍卫一下子纷纷拔剑架在宇文适脖颈上,看宇文适惊/恐万状,正合了她的意。
“现在,你能保证临儿毫发无损了吗?”
绥元王后拳头攥得指头发白,一双猩红的眼紧紧盯着安睇王后,偏偏安睇王后无所畏惧。
看着她两人拿对方儿子相互胁迫,杜吟萱心里默默道一句“两个狠心的母亲。”
还是她自己来解决吧!
杜吟萱礼貌道:“绥元王后,你对母后恨之入骨,那也情有可原,可这是你与母后的仇怨,与靖王无关。”
绥元王后嗤之以鼻,道:“说得轻巧,与我适儿又有何干系?凭什么适儿要承受非人的折磨,她对适儿的残忍,我要让她儿子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另一边,安睇王后更是火上浇油,急躁道:“你敢动临儿试试,你怕是没见过本宫有多残/暴!”
见侍卫磨刀霍霍,绥元王后也不敢松懈了,厉声道:“谁敢伤我儿,我饶他不得!”
安睇王后又道:“杀了也不足惜,伤了又何妨!”
越吵越烈,明明宇文临和宇文适都在承受苦痛折/磨,她两还这么有心情吵?杜吟萱道:“绥元王后,你执意动手也不过落得两败俱伤,你没有赢什么,王爷无论是长泰安康还是残废无能,我都可以照顾他一辈子,可三哥不一样,他好不容易恢复,如果就因为你的复仇之心,让他再陷入永无天日的黑暗之境,那绥元王后谈何爱子心切?”
安睇王后也是没想到杜吟萱会说出照顾宇文临一辈子的话,一瞬间被感动到了,等杜吟萱回头跟她道:“母后,放了三哥吧。”
安睇王后软下语气,忧心道:“可临儿……”
“她也不敢冒这个险。”杜吟萱笃定,安睇王后见她目光坚定,缓缓收了手中的剑,甩给侍卫一个眼神,让人把地上瘫着的宇文适带过去。
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宇文适到了绥元王后身旁,侍卫放开手后,他还是无力站立,又倒了下去,绥元王后扶着宇文适,喜极而泣。
杜吟萱奔向宇文临,他的手已然冰冷,目光静止地看着前方。
“杜吟萱,带王爷回去吧!”
绥元王后对安睇王后也造不成什么威胁,眼前要紧之事还是让宇文临醒过来,杜吟萱点了点头,便让两个侍卫帮忙带宇文临回清宁殿。
————
黄昏之际,斜阳草树,清宁殿内,杜吟萱给宇文临祛除体内的那股寒气,也让太医来开了药方,喝了药还不见人醒过来,杜吟萱索性就趴在床边等他醒过来。
看他睡得安稳,杜吟萱趴下片刻又端正了身体,低头看着宇文临,问道:“王爷,你之前是不是觉得,王后是无辜的,她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所以你想保护她?”
“可是,你要我怎么告诉你,你所看到的,不过是王后给你演的苦情戏,你刚好就当真了而已。”
“今天跟王后统一战线,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其实呢,我也看不透她,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她真的很疼爱你,”
杜吟萱不停地自言自语,想到自己要回西蒙,便忍不住多唠嗑几句。
“还是,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知道王后在你面前的愚钝和柔弱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
“你都不知道你母亲刚才那气场比绥元王后强大了多少……”
“唉,她是你母后,也许我不该对她评头论足,可她真的是我见过最狠的女人,我想她做事一定是雷厉风行,干净利落。”
“我可跟你说,你以后可得督促着我,别让我对孩子太狠……不对,什么以后,什么孩子,你都不要我了,哪来的以后,等你醒来,我也该走了……”
杜吟萱忽然悲戚起来,顿住不再继续讲,就在杜吟萱自觉无趣,正欲离开之时,静默地躺着的宇文临忽然剧烈地干咳。
“咳咳咳……”
“王爷,你醒了!”
躺了一个下午的宇文临突然睁开眼睛,杜吟萱犹如见到了雨后彩虹一般,顷刻间欢欣鼓舞。
“王爷你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水。”杜吟萱说着立马去倒了水递给宇文临,喝着水,回想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宇文临心中生出一股感激,今日昏昏沉沉之时,她那句照顾他一辈子的话,让人心头一暖,也是那时候,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
把金樽还给杜吟萱,宇文临看着她折身去放回金樽的背影,道:“你在本王耳边都已经叨扰半天了。”
杜吟萱回过头,一脸迷惑地看着宇文临,不到片刻,又恍然大悟,立马跑过来在床边坐下调侃道:“原来你早就醒了!这么能装睡!”
宇文临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又问:“谁不要你了?”
“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
“昨天,你让我回西蒙的。”
宇文临真没想过,杜吟萱居然这么能说大实话,看来想要挽留她,还真的得认错了。
“你想回去,也不只是本王说说而已,还得父王和西蒙王同意。”
杜吟萱看宇文临多次迎着她的目光,却撑不过片刻就别过头,似是羞赧了。
“言外之意,我就是走不成了?”
“嗯。”宇文临很恳切地点一个头, 杜吟萱隐忍着不笑,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
两日后,马车扬尘而去,渐渐远离了王宫,杜吟萱揭开车尾的帘子,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宫门,回头看着宇文临,问道:“王爷,真的就这么走了?你也不怕王后伤心。”
“不会,母后很坚强,况且,本王又不是要抛下母后不管不顾,不过回府一趟罢了。”宇文临轻描淡写,明明王后才刚被大王禁足,他这就走了,还显得那么的从容,一点不伤心难过。
杜吟萱换个位置,从宇文临对面换到他身旁去,挽着宇文临手,嬉笑道:“王爷,你温柔善良的王妃想打听一下,王后把你叫过去都说了什么,为什么王爷一回来就要回府呢? ”
看着杜吟萱那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强,还有那扯着他袖口的芊芊玉手,宇文临冰块做的心也快融化了,也愈发觉得母后的话十分的有道理。
安睇王后做了什么,杜吟萱没法过问,只知绥元王后还是被超度了,或许当初要绥元王后死的,不只安睇王后一个,也许是整个王宫的人,包括大王,只是不巧,安睇王后做了那个付诸行动的人。
可是安睇王后坦然接受在水月庵禁足半年的惩罚,每日吃斋念佛,这就令人感到意外了。
临行前,安睇王后只见了宇文临一人,宇文临从王后宫里回来,就回了王府,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宇文临对杜吟萱的话置若罔闻,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到杜吟萱手心里,道:“虽说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可本王还是希望你能留着。”
杜吟萱摊开手心,见被王后拿走的手镯又回到她手上,内心惊喜交加。
“你问了母后?”
“嗯。”
不久前,他开口问王后拿回这手镯,王后不给反而问他:“临儿,当初你父王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选一个姓氏赐予你的王妃,临儿为何要选杜氏? ”
安睇王后没有温柔的话语,更显得咄咄逼人,宇文临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感,“母后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杜氏一族在我徽月乃是不忠不义之徒,母后以为你赐她杜姓,是想杀了她,一了百了,而如今,你倒是对他宠溺得很。 ”王后厉声厉色,俨然一个严母模样,宇文临也不怯懦,又顶撞道:“母后,请恕儿臣斗胆顶撞您,杜氏一族并非十恶不赦,当年诛九族的罪名不是事莫须有的事情。”
“放肆,临儿,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安睇王后惊怒,又是大声呵斥,宇文临闭一闭眼,忘却了便是,道:“母后,儿臣只是想与您要回吟萱的手镯。”
看他这个坚持,安睇王后撇了撇嘴,还是妥协了,“给你就是。”
唤了侍女把镯子给了宇文临,宇文临告辞了便要走,王后肃然提醒:“临儿,听母后的话,杜吟萱来历不明,她并非西蒙王室之后,你若想留她在你身边,最好还是查清楚她的身份,毕竟时刻提防枕边人是件痛苦的事。”
宇文临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
宇文临看了看一旁独自欢愉的杜吟萱,自己这一双鬼眼看不出她是人是鬼,这就奇怪了。
“杜吟萱,你的身份,本王势必查清楚。”宇文临心里头默念,话语才完,杜吟萱在一旁突然一惊一乍起来,宇文临心虚地以为她听到了他的心声,于是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杜吟萱愁眉苦脸道:“我的人参还在瑾言姑姑那里!”
“……”宇文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