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王爷回来了!”守在门外的邋遢鬼跑进屋里提醒杜吟萱,杜吟萱顿时手忙脚乱,连忙把两个木偶攥进手里,那附身在木偶里的两个鬼魂受了惊吓,哭天喊地地叫杜吟萱饶命。
杜吟萱恨铁不成钢,成天跟她在一起耳濡目染,怎么说也该学到一点处事不惊的态度和应变能力,然而这两个家伙到了关键时刻也不见得聪明一点。
“你们两不会赶紧走啊?还玩木偶!”
被杜吟萱训了两声,他两刹那间醍醐灌顶,立即离开了木偶的身体,杜吟萱顺手把两个木偶给扔床下去了,快速翻身到床上装睡,手一挥,一股阴风袭来,把灯熄灭了。
宇文临就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灯暗了下去,伸出的手,还没碰到门槛,便收了回来,杜吟萱面对着墙面,许久听不见开门的声音,心中好奇,久久不能入眠。
等了好一会,宇文临终于推开门进来了,杜吟萱裹了被子装睡,宇文临瞧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躺到她旁边,浑然不知杜吟萱假寐的宇文临,小声说着心中的担忧与愧疚,“三哥的母后回来了,这座王宫一直都不太平,不该带你来的。”
“可是,她应该不会害你……”
宇文临的话意味深长,杜吟萱还想听下去,他却闭目睡了,没一会,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杜吟萱转过身去,移了一下位置,靠近宇文临,蹭蹭温暖,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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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这个早点应当是杜吟萱吃过的最难吃的早点,只有她与太后,光是这个就已经让杜吟萱食之无味,加之这点心松软又甜腻,对于杜吟萱来说,简直不和口味,太后却是吃得津津有味,杜吟萱看着都觉得会噎住,赶紧给太后倒一杯水预防一下。
“太后,您要不要喝点水?”
杜吟萱倒了水递到太后面前,太后品着甜点,手示意她放下就好,杜吟萱识趣地放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想喝水的是她,第一杯给太后不过是因为太后是长辈。
杜吟萱咕噜咕噜地喝着水,引来太后以及众侍女的围观,放下水杯的杜吟萱发现自己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讪讪地笑了两声,问道:“太后,怎么了吗?”
“惟舒可是一个十分贤淑的孩子,哀家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到惟舒半点影子?”太后狐疑地看着杜吟萱,杜吟萱避开太后的目光,应道:“可能是额吉不常陪着吟萱的缘故。”
此话倒是触动了太后内心的柔软,只替杜吟萱叹气,“唉!惟舒这孩子就是犟得很,当初不跟那小子私奔不就好了……”
杜吟萱似乎是听到了耐人寻味的话,顿时瞳孔微睁,竖耳听太后说的话,这母女两都特别勇敢呀,都跟心爱的男人私奔了!
“太后,您也说了,额吉犟,她觉得对的选择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她认定了父王,就一定会一辈子跟随他。”
“可最后呢!”太后板着脸严肃教育,杜吟萱撇了撇嘴,最后发生了什么,她没调查过,怎么知道。
见杜吟萱不答话,太后当她是理亏,嘿嘿笑了两下便不再提了,“今日哀家只叫了你过来陪哀家吃早点,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吟萱不知,请太后指点,”
“宫里那废弃的荷塘是个不祥之地,以后不许去了,王后疼你,不想多说,哀家这个长辈的话,你总得听一听。”
杜吟萱杏眼半眯,直视太后的目光,看得太后心里隐藏的心事,背脊一片冰凉,别开眼去。
目前事情略明朗,王后杀芙儿,太后包庇,至于芙儿说的太子宇文适,他断腿之事,现在还不好说是何人所为。
杜吟萱浅笑,“一块荷塘而已,为何会被说成不祥之地,吟萱见那莲叶,倒也袅娜。”
“孩子,不要执迷不悟”太后不想解释,只一声告诫,杜吟萱换了个话试探,“太后说的是,不过,昨日王爷突然问吟萱世上有无鬼神之事,着实令吟萱吃惊,是否因荷塘之故让王爷想起了鬼怪之说?”
太后对于杜吟萱如此大胆的话语,已经见惯不惯,想来以前她也是这样纵容惟舒,只是恼气,“胡说,哀家猜测,临儿就是试试你的胆量,他认识不少得道高僧,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他在试探我?”杜吟萱警惕了起来,只是一念之间,仿佛宇文临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才试探她,只是这种想法一闪即逝,杜吟萱镇定下来,或许真像太后说的那样,只是试她的胆量。
“十之八九,除非临儿撞鬼了。”太后一本正经地胸有成竹道,可这个撞鬼,杜吟萱又沉默了。
或许是她自己,或许是那个女人,想到她,杜吟萱内心泛起阵阵涟漪,不会那么巧,真是她找了宇文临?
杜吟萱心不在焉道:“那便是王爷在试探吟萱的胆识吧!”
乘着太后漱口之际,杜吟萱静默看着太后的银发和眼角的纹路,太后如今也老了,需要颐养天年,可是王宫没法太平,那个女人的事情没有解决,王宫就处处潜伏着危险。
“好了,你今日回去吧,哀家改日叫你。”
杜吟萱眉心微蹙,使唤来使唤去吗?杜吟萱心头还有点疑惑,干脆就问太后了。“太后,王爷与三王爷关系很好吗?”
“不许问这个问题!”
杜吟萱看着太后的目光里,不仅是狠戾,还有恐惧,或者说她只是用自己恼怒的表情遮掩了自己的惶恐不安。
“知道了,吟萱不问就是了。”
太后褶皱明显的双手微微颤抖,杜吟萱凝眸细思,太后背过身,忘阳光底下走去,杜吟萱揖身告退。
回清宁殿时,杜吟萱握着空空的手腕,又走向了荷塘,微风轻拂,把荷塘底下淤泥腐烂的臭味吹了上来,杜吟萱站在荷塘边,问道:“看到我的手镯了吗?把它给我吧。”
四周寂静片刻,塘水咕噜咕噜地闹了几个水泡,见杜吟萱的手镯从荷塘里浮起,在水面上飘过,飘到杜吟萱面前停了下来。
“多谢!”
杜吟萱拿了东西,快步离开荷塘,最近还是不要多出现在这里比较好,只是终究是她不谨慎,没注意到从她从慈宁宫出来时就尾随其后的人。
盯着杜吟萱的那双眼,右眼眼眸通体乌黑,被称为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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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到了那座死气沉沉的宫殿,如那晚一样,一片狼藉,杜吟萱伸出手,抚着宫门上的牙印子,心口好像压了一块石头。
“你终于来见我了……”
杜吟萱抬眸,见那女人从屋里穿过血迹已干的大殿朱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兴意阑珊,杜吟萱轻哼一口气,靠后坐在殿前的护栏上,头靠着柱子,“你等了我很久?”
她微微点头。
杜吟萱打趣道:“你知道,我猜测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份有多难吗?何不直接告诉我,你就是绥元王后,断腿的三哥是你儿子。”
“你都知道了,何必要我来说?”
“你是不是去找宇文临了?”杜吟萱换了句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在意这个?”
“你想害他?”杜吟萱说得云淡风轻,绥元王后诡笑道:“我想他死!”
杜吟萱瞬间神色冰冷,“你最好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做到,万一我对他动心了,你别想碰他半根汗毛!”
绥元王后俯首贴近杜吟萱耳边,半狠半媚,“我会抓紧时间,在你动心之前。”
杜吟萱闻言瞥了她一眼,杏眼如梭,那股威压倒是与生俱来,绥元王后亦是折服,微愣片刻,杜吟萱抬手,轻轻推开了她,潇洒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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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看错?”
椒房殿里传开了王后错愕的声音,伫在大殿中央的*得挺直,漆黑的右眼看着犹如一个窟窿。
“没有。”
安睇王后从凤椅上站起来,细细盘算,“擅闯良辰殿,那可是大罪,如此,本宫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解决了。”
侍女弱弱地提醒了一句,“王后,您还是需要考虑一下靖王的感受,万一他知道这事是您做的,他该如何?”
安睇王后冷眼瞧过去,侍女顿时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那就找她,本宫的老朋友。”
男人冷冷开口,“黎妃因当年之事恨您入骨,这事绝对不会帮您。”
“她不得大王宠爱,与本宫何干?”
“因为是您出卖了她。”那男人又是毫无表情的言语,安睇王后心头恼怒,留下此人,必有后患,然而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杀了他的人。
“那这事就由你来办,要是临儿能查出是本宫所为,你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男人沉默不语。
“做事干净利索点!”安睇王后又警示,他终于是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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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辰殿回来,杜吟萱鬼使神差想去看看宇文适,从宫娥口中打听到了万銮宫的方位,虽是废黜的太子,可万銮宫依旧被打理得很干净,依旧金碧辉煌,只是本该热闹非凡的太*,如今无人问津,大院虽干净,没有落叶,可石板上的青苔,亦是没人去管,花坛里的花没了踪影,被杂草代替。
杜吟萱进门许久也不见个人影,便琢磨着四处逛逛,走近了宇文适的寝殿,才见到两个提着膳盒的丫鬟神色匆匆离开。
杜吟萱拦住两人去路,两幅陌生的面孔看到杜吟萱面面相觑,皆露出疑惑的神情,杜吟萱想着她两定是不认识自己,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然而两个正在杜吟萱想要检查膳盒里的食物时,她二人问道:“王妃可是来找王爷?”
杜吟萱一脸尴尬之色,回应道:“哦,来看看兄长,毕竟,靖王对三王爷比较关心。”
一个丫头附和道:“是啊,靖王对广陵王实在上心,这几日都来陪着广陵王。”
两个丫头以为杜吟萱都知道这些,自然而然地把心中感慨说出来,然而杜吟萱现在才知道宇文临这两天干嘛了。
“所以,靖王陪广陵王用膳了?”
“嗯。”
杜吟萱瞥了一眼膳盒,宫中应该没人想害靖王,所以,里面的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两丫头方才神色匆匆,倒让她误会了。
“好,你们快去忙吧!”
杜吟萱遣走她二人,到宇文适寝殿外,恰逢宇文临推着宇文适的滚轮椅子从屋子里出来。
六目相对,宇文临神情看不出半点情绪,倒是宇文适,一见杜吟萱,便换了一张笑脸,揶揄道:“哟,弟妹过来了,想四弟了?”
“纯粹想拜访三哥,只是不知王爷在此处。”杜吟萱实话实说,宇文临闻言皱了眉头,一脸的不愉快。
“三哥,失陪一下。”宇文临说罢,宇文适含笑点头,宇文临拉着杜吟萱的手,离开了宇文适视野后,宇文临漠然问道:“杜吟萱,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你什么身份?”
“我来看看三哥不合适?”杜吟萱故意凑近,理直气壮。宇文临后退一步,又道:“本王没跟你胡闹,这是王宫,不是靖王府,由不得你胡闹。”
四目相对,杜吟萱见他目光里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慌张,杜吟萱也变得严肃,“王爷,你可知我刚才见到了谁?”
“谁?”
“绥元王后!”杜吟萱开口道,清晰地听到宇文临的心口忽然噗通了一下,开始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