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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不浅尝 第二十章 抉择

是罗刹破音,破阵法的最高明手段,一人置于高处,以居高临下之势寻找破阵关键,领兵之人根据琴音破阵。此法不仅对弹琴和领兵之人的默契要求极高,更重要的是找到那把破音琴,战场上空旷且嘈杂,兵器与嘶吼之声交杂,一定要有那把破音琴,才能穿透这一切的阻碍,将信息传递。

怪不得穆帅出征一定要带上这位弱不禁风的墨夫人,只一点足矣,她琴弹得极好,极入王爷的耳。

非烟远远地看去,高处鼓楼上一男一女,不难猜,那男子定是林将军,他可以寻找阵眼,让墨夫人以琴音传递给穆帅,若是有飞箭射出,林将军也可保护墨夫人。非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担忧,心里竟莫名的有些酸楚,这穆王府上,自己果真是最没用的一个。

穆帅自是穆帅,有了罗刹破音的帮助,找到阵眼并未很难,虽是带来的数百人小队已经七零八落,但好在还有几十人在身边可见,可是他找到阵眼的瞬间,才是他最艰难的时刻。

是的,阵眼之中,敦德挟持着非烟。

这场仗,敦德一早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他也并不想和天朝起冲突,但是有人刻意为难,他也只好想法子应对。打蛇自然打七寸,穆王爷的七寸,就是穆王妃。他当然清楚穆王爷绝不会让非烟收到半点伤害,所以,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纵使非烟哭着嘶吼,她不要王爷为了她背叛军人铁血,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要王爷为了她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可穆帅怎么会忍心,他根本不需要抉择,他必须保护王妃,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即使背叛了全天下又如何,他要他的妻子活着。

敦德吹响了号角,穆帅的小分队被团团围住。林将军自是看出战局不妙,立刻击鼓下令全军撤回。意料之外的是,敦德的军队丝毫没有围攻上来的意思,而是也跟着撤退。

穆帅身边的人看着这一切,恨不能抽筋扒皮,他们英勇果决的穆帅,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国家与民族,自己舍命征战,竟要因一个女人而丧命。可穆帅好像听不见他们的抱怨,穆帅牵起王妃的手,开始冲出包围。

敦德并未下杀令,穆帅的人都来得及回到城中,可就在肇峰和非烟将要进城门的一刹那,城门突然被下令紧闭,遥遥的,只听见一句,穆帅临阵倒戈,背叛陛下,关门,缴逆贼。

城墙之上,火箭射下来,一些射中了敌军,一些朝着肇峰落下,本已体力消耗极大的肇峰,还要护着非烟,敌军的刀枪,城墙上的火箭,都由两人的身躯抵挡,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肇峰觉得自己就要倒下了,他站不稳,却还要杀人,他手在抖,却不敢放下兵器,他慢慢的靠近城门,近乎是哀求着,求把门打开,求放他的王妃进去,王妃很虚弱,需要救治。

可城门终究是没有开,直到他杀尽了最后一个敌人,直到他全身都沾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墨夫人和林将军一定也出了事,不然一定会救他进去,他终究是没有人可以依靠,并且他不能倒下,非烟需要他。

肇峰用生命在保护的城池,放弃了他,那座城相信了,他不忠不义,对不起国家和民族。

可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爱的人,只这一点卑微的要求,没人可以理解。他自己也不理解,或许自己是真的错了,自己确实是一个叛徒,一个背叛了兄弟情义,背叛了国家与民族的罪人。

三日后,密林深处。

那日从城门口离开,肇峰和非烟只能隐匿于矮林中,茫茫草原边界,也就只有这一丛矮林可以稍作隐藏,使他们二人暂时不被发现。

非烟离开鄂明军营,不再用他们的水和食物,身体就逐渐恢复,稍作调理便已无大碍,只是王爷自昏迷之后,再没醒过,一直痴梦,呓语,说着自己是罪人之类的话。

非烟疼在心里,恨自己无能为力,这一来,怕是王爷,整个穆府,还有姐姐,凤凰山,都被自己连累。

那日看着王爷不顾一切的救自己,看着王爷为了自己放弃了民族大义,军人铁血,看着王爷受伤时自己心如撕裂般的痛,非烟终于明了自己的心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许是婚后的夫妻情义,许是凤凰山上的朝夕相处,又或许是很多年前,总之,王爷已视她如生命,她也绝不能没有王爷。

不能回城,无法通信,非烟能做的,就是恢复自己的身体,医治王爷的伤。条件艰苦,她又不敢走太远,只能在附近寻一些简单的草药为王爷包扎伤口。她需要让王爷尽快醒来,她们才能伺机回到京城,看穆王府的情况。

非烟日日天亮便去采药,为肇峰处理好伤口后,就煮菜粥。好在她们落脚之处有一条小河,不仅可以解决她们的用水问题,每日还可以捕到鱼,荒林之中没有米面,她二人连干粮都没有,王爷又病着,什么都吃不下,只能喝些鱼汤。

虽然连简单地温饱都不能解决,可这几日,非烟在想不起对穆王府的牵连之时,心里反倒有一种解脱,她多希望自己不是凤凰山上的女儿,希望肇峰只是个普通人。她二人就这样无拘无束,即使衣食不全,钱财不周,也没关系。她愿意为了王爷日日辛苦,愿意用自己的双手照顾心爱的人。

昏睡中的肇峰便不是那么的自在了,他昏睡着,却处在极大地痛苦之中,他愧对非烟的感情,愧对太子的信任,愧对全军将士,愧对边境百姓,愧对高堂父母,愧对列祖列宗。

非烟体察王爷的煎熬,日日守着,安慰他,一边是自己想着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种种,一边坦然的告诉王爷,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定会与王爷一同承担,只求不要连累更多人。

并没有过太多天,木易便带人来了,随行的还有荆楚。非烟知道藏不长久,早已做了很多种准备,只是这一遭,并不像非烟想的那样,并未有一人来捉拿。

他们不是来问罪,是来请王爷和王妃回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