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德说的都是真的,其它问题,你选个最想知道的来问。”荆楚向来话少,这样说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是否为父亲亲生血脉,青衣本身并不在乎,一来是她没有享受过那么多的父母亲情,二来,养育之恩大于天,她是无论如何都会为父亲守着凤凰山的。所以,她真的挑了一个问题来问。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我娘只是个普通妇人,一不会宽容大度,二不能体会什么真情真爱。十几岁嫁与父亲,只是想着医者的钱赚的快一些,虽然二人一直不亲近,却也始终过得去。可我十岁那年父亲外出游历,竟然爱上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自那以后父亲就很少回家了,常是随着女子四处行医,我母亲气不过,找上门去,却发现你娘已经怀有身孕。若你娘是个恶毒之人还好,偏她不是,知道了我娘的存在,她不气不恼,劝父亲回去与我们过生活。我娘不忍棒打鸳鸯,又想不开,便投了井,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水泡烂了。”
荆楚说这故事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半点表情,好像在讲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对,对不起。”青衣能想象那种无助,那种想恨不能很,想忘忘不掉的挣扎,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
“没事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只是偶尔会想起来。至于你后来为什么会在凤凰山,那就是你娘和蔺府大夫人的事儿了。最好还是让蔺老爷子讲给你听吧,我一个外人就不好多说了。”
“我娘和大夫人?”说一半,青衣就不往下说了,她知道荆楚说了不说,就真的不会说。
反倒是肇峰开了口:“荆楚,”
“叫大哥。”这话倒是猝不及防的,青衣差点一口茶呛了自己。
“呃,大哥。”肇峰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放心吧,我不会杀了她泄愤的,毕竟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相交多年,荆楚知道肇峰担忧什么,不过他确实早就放下了,也确实心疼自己命苦的妹妹。
青衣握住了荆楚的手,说这些的时候,荆楚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捣药,好像是借此压抑自己心中的痛。青衣的手覆上去,他便停下了,他感受到了多年不曾有过的暖意,仿佛自己活过来了,有了些人气。不由得反手握住青衣,同她说:“无论你受了什么委屈,都记得你还有哥哥,纵是天意难违,哥哥也会为你血染半边天。”
青衣的眼泪,又是那么不值钱的落了下来,她用力的点头,她想回应哥哥给的这份沉重的爱。她想帮哥哥开心一些,又没有资格,只好任由眼泪掉下来。
肇峰见不得青衣哭,慌乱的用自己的袖子便擦。事已至此,除了叹命运不公,又能作何反抗呢。
二人要离开的时候,荆楚突然叫住了他们,“荆青衣,也太拗口了,荆非烟还好,以后,叫非烟吧。”
非烟微笑的点头,“嗯,就听哥哥的。”
当年那女婴以蔺府千金的身份降生,本该由蔺老爷子取名,可蔺老自知不是生父,想着要请孩子的父亲来取大名。想起孩子的娘亲日日着一身青衣,便拈了这个名字来叫,非烟,是生父给女孩取得正经名字。
大婚后的这些日子,王爷和王妃好似有了默契。两人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忘,可就是任谁也不想圆房这件事,虽是各自有思量,却免不得府上一些闲言碎语来扰。
那日清晨,念儿只因错拿了一碗夫人的燕窝,便被芝兰掌了嘴。非烟只是去领回自己的丫头,却被冷言冷语的说了些不知廉耻的话。
非烟本是有容人之量,却不想如此小事,王爷却也来问,这一时的委屈上了心头,也顾不得什么主母风范。
“说白了也就是丫头们的争吵小事,我的陪嫁丫头不是什么尊贵身份,打便也打了。可如今王爷来问罪,是不是有些过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府上传言太多,我不想……”
“呵,传言?我也听了些传言,王爷要不要听听?府上都说,王妃又怎样,左不过是个没有圆过房的可怜女人,芝兰虽是个丫头,却也是给王爷暖过床的。所以,我就该任由一个丫头欺负。王爷是否也这样认为?”
“非烟,对不起,以前我浪荡惯了,上我的床很容易,只要一杯催情的酒就够了,并没有什么感情在的,是我的错,没能给你在府上的安稳。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王爷这话情深意切,非烟倒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是否一定要对我这般冷言冷语?”
“那王爷倒是说说,这些日子为何对我视而不见。”
“……”
哪里是视而不见,分明是肇峰就不敢见。自己是个随时有可能搭上性命的人,怎好耽误一个纯净到骨子里的姑娘,他不敢,也不愿。
“怕是王爷压根就没有看得上我吧。”
“王妃多虑了,本王今日还有些公务处理,改日再陪王妃喝茶。”
什么嘛,就这样走了?非烟恨不得上去扒了他的皮,看看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非烟怎会不知道王爷对自己的心意,在府上这些日子,吃穿用度王爷都亲自安排,别的不说,光是房间里的凤凰花屏风,就不是凡物。不过青衣也想不清楚,为何王爷不直接表现出来。
晚饭的时候,王爷来的晚了些,众人在等的时候,金夫人突然提议,说是加个座,让芝兰一起坐下来吃,因芝兰是平日里为王爷添菜的,就加在王爷身边最好。
这一来,青衣的位置就要挪开一位。念儿本是要争的,可青衣未曾在乎这些,便制止了。
如此明显的事情,肇峰自是一进来就看见了。
“府上何时开始如此没了规矩,不懂尊卑,不讲礼数。”王爷从未这样对家里人讲过话,向来都是嬉皮笑脸的,这话一出,可是吓坏了众人。
芝兰赶紧起身,站到一边,金夫人也赶忙解释:“王爷恕罪,是妾身见王爷对芝兰喜欢得紧,所以为芝兰加了把椅子,是妾身唐突了。”
“倒是本王冷了金夫人的面子啊!本王并未觉得如何喜欢芝兰,如此看来倒是金夫人喜欢的很,明日起芝兰就去金夫人那边侍候吧,本王有木易足矣。”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然谁都不敢说什么了。非烟和念儿过了个眼神,庆贺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