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没想到这肚子这么不争气,叫个不停。姜小二想想看也是,从昨晚上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吃东西。
她摸着肚子轻轻地安慰:“你就再忍一会,好不好。等我找到活干,就好好地犒劳你,你说,今天咱们终于脱离那恶婆娘,是不是值得庆祝!”
她自言自语越说越开心,“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喽。”
“啊——”
一声惊呼在这山里陡然响起,是姜小二只顾着说话了,夜里黑漆漆的,山路最是难走,不小心就被路上的荆棘绊倒了。
这便是她滚下山前最后的呼喊,在她昏迷的那一刻她还在想着,倒霉啊,倒了血霉了!竟然还不让我做个饱死鬼!
她真的没有成为饱死鬼,因为她被俱空救回了寺里。
“哎呦——呲——疼死了!”
姜小二睡觉一直比较武,没个正型。刚一举起手就是一阵酸痛,无奈她只能睁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儿。
这是什么地方啊?
屋子好奇怪啊,灰灰白白的,什么东西也没有,除了自己现在正躺着的木板床,就只剩一块土黄色的布悬挂在墙上,上面有很多符号,还写着一个大大的字。
可惜自己不认识。
姜小二抓耳挠腮,这块黄布就像以前在街角见着的算命先生的幡布,但还是不一样,那个颜色比较淡。
不过,这家人的审美也真是好奇怪,这块土黄色的布跟屋子毫不协调,竟然还这么端端正正地挂在墙上。
兴许是这周围的环境太安静了,姜小二躺着没一会儿倦意袭来,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她再慢慢悠悠醒来时,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
“啊!”
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姜小二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叫道。
她的这一声惊呼,真可谓是撕心裂肺,但她自己心里知道,不是惊恐害怕,这只是在夸张地表达自己现在内心的震撼。
冷静!冷静啊,姜小二!
虽然你只有九岁,但你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可不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她是被眼前这张脸惊艳到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他身形瘦削,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通身一股周正端直之气。
原本她以为自己见过最最好看的人就是镇上私塾先生的小女儿牛大花了,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但是姜小二一点也不喜欢她,牛大花特别高傲,目中无人。
可眼前这个人甚至比牛大花还要好看一百倍,姜小二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
真的是找不出一点瑕疵啊,就是有一点,他是个光头。
看见他的一身打扮,姜小二算是明白了。
他是个小和尚,而自己的这个奇怪房间是在寺庙里。
本来是受了师傅的嘱咐过来看看这位姑娘有没有醒来,为她端上一些吃食的。这施主却好像头脑有些问题,师傅是在山上捡到她的,不知是不是摔成了脑震荡。
先是大叫,后来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小和尚从来没有出去过,自然也就没有被人这般打量过,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然而他却不知姜小二此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这小和尚脸颊红红的,看起来真的好可爱。
“施主,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哇哇哇!不光人长得好看,声音也特别好听呢。真是可惜,为什么成了个小和尚?
小和尚才一开口,姜小二就差点满眼星星状了。
不过,她还是拼命克制住自己。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难得看见这么一个漂亮的人,可千万别给吓跑了。
“嗯嗯,我好多了。小和尚,我叫姜小二,你叫什么名字啊?”她一把抓住小和尚。
这小和尚已是个少年的模样,看起来大概有十六七岁,看见这位施主抓住了自己,他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施主,你,你太激动了。”
他自幼跟随师傅学习佛法,严守清规戒律。这么多年来,师傅从来不让他下山,说是山下的人跟豺狼虎豹一样。
这回是师傅慈悲为怀,救下了她。
这位施主倒是他这些年来见着的第一个外人。
他这么多年的好奇终于得到解释了,师傅说的不错,山下的人跟豺狼虎豹一样。
这位施主居然直接就抓他的手,男女有别!男女有别!
这是犯了色戒啊,看来今日要回去抄写一百遍《金刚经》,在佛前忏悔,才能赎罪了。
小和尚放下东西后,就飞也似的跑开了。
姜小二看着觉得好笑,不过,他还是很合她的心意,就是有点呆头呆脑的。
肯定是经书读多了,傻掉了。
这寺庙好冷清啊,殿阁峥嵘林立,古柏森森,悠然宁静。
姜小二盘算或许可以借着养病这个由头,在这里多住上一段时间,反正眼下自己没有别的去处了。
听说出家人最是善心的,想来小和尚也不会急着赶自己走吧。
她正想得美,肚子又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哎,就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自己忙着安慰它,怎么会失足滚下山!
阴差阳错也好,见着了这么美丽的小和尚。
她慢吞吞地拿起碗,喝了口粥,美滋滋的:“肚子啊,你也别生气了,主人我现在不会让你饿着了。”
晌午,她到处转悠也没找着厨房,正想着怎么委婉地跟小和尚搭讪,他就提着食盒过来给她送午饭了。
看着小和尚支支吾吾,一脸纠结的表情,姜小二也不想再戏弄他了。
“小和尚,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那小和尚还是很不情愿:“小僧法号静修。”
“静修。”姜小二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个名字真的好好听,很文雅,跟你一样呢。”
姜小二虽然没有上过学,不过天生的自来熟,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小和尚聊天。
显然,因为她的态度变得正常了,静修也就没有那么排斥防备了。
他们所居住的这座寺庙叫大悲寺,是坐落在这蒲山中。不过鲜为人知,寺庙也没什么香火,如今只有静修和他的师傅俱空大师在。
“那小和尚,是你救了我吗?”
静修摇摇头,“是我师父在采药的时候看见你了。”
姜小二放下筷子,赶紧向门外冲去,“那我要去谢谢你的师傅。”
可能是因为身上的伤一动就被牵扯到了,她身形有点不稳,差点一个踉跄,幸亏静修扶住了她。
“施主,你小心啊,我师傅是不会介意这些虚礼的。”
将她扶到床边之后,静修赶紧把她松开,开始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越礼了,还请施主莫怪。”
姜小二看着这个小和尚觉得太萌了,蠢蠢的,很可爱,有点小呆板。
静修的心砰砰地跳,说时迟那时快,他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一天之中,竟然两次犯了戒,不该,不该啊!还是去读经吧,六根清净最是修身养性的。
所以等到姜小二在屋里闷死了,自己出来散散步,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大殿旁边的亭子里,小和尚手捧经书,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很是忘我。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诸修行人,不能得成无上菩提,乃至别成声闻缘觉,及成外道,诸天魔王,及魔眷属。皆由不知二种根本,错乱修习。犹如煮沙,欲成嘉馔,纵经尘劫,终不能得。云何二种。一者,无始生死根本。则汝今者,与诸众生,用攀缘心,为自者。二者,无始菩提涅槃元清净体。则汝今者识精元明,能生诸缘,缘所遗者。由诸众生,遗此本明,虽终日行,而不自觉,枉入诸趣。”
…………
姜小二偷偷听了一会,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这小和尚到底在说些什么咒语。
“哈!你在干嘛!”她猛地在他肩上一拍。
小和尚一看是她,“施主,请不要打扰我读经。”
说完,就不再理会她,自己接着往下读。
她有些生气,一把拿走了他手里的经书,翻来覆去,就是不知道这破东西有什么好的。那上面的字就跟鬼画符似的,让人看着就烦。
“施主,额,你把书拿倒了。”静修垂眸提醒道。
姜小二本想看看这佛经到底有什么门道,这下子脸丢大了,将那书往小和尚手里一塞,“什么破书啊,还给你。”
小和尚也不在意,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书之后继续诵读:“见明之时,见非是明。见暗之时,见非是暗。见空之时,见非是空。见塞之时,见非是塞。四义成就。汝复应知。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什么鬼啊!一会见明,一会见暗!见你个大头鬼!
姜小二随手在树上扯下一把树叶揉了揉往地上一扔,“就你个小和尚,成天待在破庙里,什么世面也没见过,只能见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