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店一进门是一个塑胶模特儿的架子,隔着衣服架子,进来的警察只看到了高挑的白玉兰和欧阳树,立即像见到鬼一样的大声叫道:“白玉兰!是你呀!你回来了?你又惹什么事儿了?明明是个男的报警,你怎么会在这儿?”
后面进来的年纪较大的警察推了他一下,问道:“谁报的警?怎么个情况?”
前面的警察回头嚷道:“白玉兰!白玉兰在这儿!”
后面进来的警察边往里走,边大声问道:“哪个男的报的警,出来说一下情况!哎呀!”他突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大金链子,叫了一声。
那个瘦小的男人见警察来了,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用手指着翠花,刚要说话,翠花旁边的男售货员已经冲了过来,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大耳光,把他扇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刚刚站稳,那个男售货员又补上了一脚,把他踢得整个人向后摔了过去,压倒了两排衣服架子。
先进来的警察一把抱住了他:“柱子哥,快停手!你看我们都来了,你当面还动武,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快停手!”
那个叫柱子的男售货员停住了手,但嘴里还是骂着那个小个子:“你个王八羔子,欠揍你知道不?你那手往哪儿指呢?再他妈的瞎比划,我废了你!”
后进来的那个年纪较大的警察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大金链子:“到底咋回事儿?这儿咋还躺着个人呢?”说着话蹲下身去查看。
柱子对那个刚刚放开他的警察说道:“钢子,这两个二货,”用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一来店里就找茬,真的,根本就不是来买衣服的,”他指了指白玉兰,“看着人家小姑娘漂亮,这货就跟在人家后面,嬉皮笑脸,动手动脚,还拉人家小姑娘的头发,还要跟人家亲嘴。”回头一指翠花,“你嫂子不让他瞎胡闹,他还骂你嫂子。你说我能忍么?是个爷们都忍不了。这不,胖子让我给拍死了,瘦子让我给打伤了,他们活该!我知道,杀人偿命,但我不怕,只要这次不枪毙我,下次遇到这种人,我还得削他。哥不为难你,你改咋办就咋办!”说完,把双手伸了出来,示意钢子给他带手铐。
翠花赶紧用手拉住柱子的手往后拽,不让钢子拷,嘴里喊着:“你傻呀,杀人的罪你也争!这么多人看着呢,人家警察一问,啥都清楚了,你还搁这儿蒙人家,”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在脸上流出了两道黑色的线,“钢子,别听你哥瞎说,那个胖子是我拍的,就用那把凳子,真的,别带他走,你知道的,他胆子小,平时连鸡都不敢杀,鱼一动他都吓得直叫唤,哪敢杀人哪!是我,真的是我杀的。”翠花的哭腔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嚎啕,“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他使劲拽着人家小姑娘的头发,我就用凳子轻轻拍了一下,谁知道就把他给拍死了!他怎么这么不经拍呀,我要是知道会死人,我也不会下这个死手啊,我好好跟他说呗,现在可咋整啊?我的小凤以后可就没妈啦!呜……”
柱子转身抱住翠花,眼圈也红了。
叫刚子的那个警察转头瞪了白玉兰一眼,“你呀,到哪里都能惹出点儿事儿来,你说你咋就不能消停的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欧阳澍生气地斥责道。
另一个警察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对翠花说“翠花,你这小丫头可真行啊,还真敢动手,不过,我知道,你从不主动惹事儿,他不欺负你,你肯定不会打他的。”说完用脚踢了踢那个大金链子,“别装啦,快起来吧,我一看你那个脸色儿就知道你没事儿。带着那么厚的橡胶的凳子就能把你拍死了,你也太怂了点儿吧,是纸糊的还是面捏的呀?行啦,快起来罢。”
大金链子躺在那儿就是不动。
钢子本来听老警察一说,正高兴呢,见大金链子没动,又有些担心,问道:“队长,不会是真出事儿了吧?”
队长说:“哎呀,你这个人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以后要学着心细点儿,别光叮叮当当地就知道训别人!”他抬眼看了白玉兰和欧阳澍一眼,表示一种间接的歉意,然后继续说道:“你就瞅他那脸色儿,要真是翠花一下子把他拍死了,这也过了有一会儿了吧,那现在早就硬了。”他蹲下身捏了捏那个大金链子的脸和脖子,“你看看多软呼,而且那个脸热气腾腾的,放心吧,没事儿!那个小个子你过来,我问问你到底咋回事,你俩哪儿来的?给我说清楚了,怎么想起到这里来惹事儿了,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管的很严吗,你这叫什么行为?调戏妇女!这是要判重罪的!还搁这儿跟我装。”
翠花的胆子也是真大,她一听警察这么说,马上冲过来,摸摸大金链子的鼻子,又摸了摸他的脖子,一看身上还温乎呢,就气的狠狠地拍了大金链子脑袋一下,说道:“你这装死装的咋这么像呢!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赶紧起来吧!一会儿医院的救护车来了,给你拉到医院去一顿收拾,到时候你这大活人最后都给你变成死人了,你快点儿的吧!你要是现在就起来,我就让救护车回去了,行不行啊?哎呀,你可真能忍,你太能装了,这躺地下这么半天,你也不嫌呼凉?”
大金链子让翠华一顿揉、一顿拍的,实在是躺不住了,再说,地下是真凉啊,虽然屋里头有暖气,但是毕竟是一楼,地下的凉气还是往上串,他都觉得腰有点儿受不了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摸了摸脑袋后边的那个包,揉了揉。现在警察来了,他也不敢太作了,但还是气哼哼地对翠花和白玉兰说道:“你们这两个臭娘们儿,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我跟你们没完!警察同志,这两个人你可得把她们抓起来,这是谋财害命啊!我是来买衬衫儿来的,你看这衬衫儿还没买到手呢,就、就、就一凳子把我拍的我是啥都不知道了,真的,我当时一下子就躺地下了,晕过去了,我以为死了呢,再也活不过来了呢,警察同志你一来,你看我就活过来了,我得谢谢你呀!”
大金链子伸出手去,想与那个警察握手,老警察没理他,他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警察同志,你不来我也不敢起来呀,我害怕呀,我要是起来了,她再给我一下子,那我可就彻底死了。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钢子接过去斥道:“主持什么公道?主持什么公道?你不想一下你自己都干了些啥。你知道你这是上哪儿来了吗,这是鹤乡县,鹤乡县是什么县你知道么?是全省的治安文明县。我们这儿没有流氓,也没有调戏妇女的人。就你这样儿的,到我们这儿,在公共场合儿还敢去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尤其是敢惹白玉兰,那白玉兰是你能惹的吗,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们这儿的告状专业户,你还敢惹她?我们见了她都得躲着走,你一个外乡人,你到这儿来还敢调戏她,你真是活腻歪了。翠花不给你这一下子,白玉兰也饶不过你,她能把你们祖宗八代都给你搞出来,你还想美事儿呢!赶紧的,跟我上警察局做笔录去,我看你够不够关拘留的条件,要是够的话呀,你就蹲拘留儿去吧,还买衬衣呢!你们都是哪儿的?身份证都拿出来!”
大金链子见情况不妙,赶紧说道:“我没说要亲她,真的。我是来买衣服的,这个对待顾客,就得好好的态度,是不是?好好的来帮我选帮我挑,你看她转身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是顾客呀,我就寻思她是卖货的,咋见了我转身走了,不理我呢,这态度也太差了,我就追过来问一问,我就是问一问。谁知道把我给打了,还下这么死的手,我是上你们这儿买货来了,你全国文明县,也不能我问一问你,就把我一下子就削倒了吧?”
那个小个子男人赶紧过来说道:“就是啊,我们可是从大城市来的,你说我们大老远的跑你们这儿来,那是给你们带来经济收入的,我们又住店又买鱼吃又买衣服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呢?我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去肯定要花药费的呀,你们至少得给点儿补偿吧?”
这时,救护车到了,停在路边。车门一开,下来了两个穿蓝衣服的人,抬着一个担架,一路小跑儿的就进来了,嘴里还喊着:“伤者在哪儿?伤者在哪儿?”
翠花一见救护车进来,回头儿就对着她丈夫喊道:“你这个死鬼呀,让你给二姨夫打电话,告诉他别来、别来!你看来了吧!人家能白来吗,那是要付钱的。”又转过头儿对大金链子说:“大哥,那没办法了,你就上担架吧,咱们到医院去,到时候这个钱该咋出咋出,该谁出谁出,咱们听警察的,好不好?快上吧,快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