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些年你的确想念我的很,如此痴看了许久也不腻。”明子苏依旧低头在书里没有抬头,唇角却扬起轻佻的浅笑。
叶瑾脸一红,坐起身来,却被他一伸手带进了怀里:“酒醒了吗?”
她淡淡地笑了笑,微微挣扎了一下,见他收紧了手臂,便不再徒劳,静静地由他抱着,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轻轻吻着她冰凉的颈间,轻声道:“齐寒那小子,他喜欢你。”
“影上容!”叶瑾气愤地推开他,他怎么可以怀疑她?
“太久没有听到你如此连名带姓地叫我了,实在是怀念。”他笑了,固执地将她拉回来又环住,握住了她的手,埋头在她手心里:“一想到他每天都待在你身边,我嫉妒得想杀了他。”
叶瑾:“……”
明子苏指节分明的手,覆盖着叶瑾冰凉的指尖,十指交缠,低下头在她的额间印下一个吻,轻声说:“留在我身边。”
齐寒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叶瑾面前了,叶暄也被明子苏送去了学堂,整个院子安静得厉害,在虫鸣鸟叫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静谧,叶瑾拥衣坐在树下,上午的阳光温和从容,透过重重叶影洒下细碎的温暖,石桌上茶香萦绕,让她的心也跟着安宁了下来。
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红色的纸,那是一张婚书,上面的墨迹已经有些旧了,但纸张被她保存得很好,她小心翼翼地展开,轻轻抚摸上面的每一个字,一笔一划都是明子苏亲自写的,他曾经握着她的手,抚摸着他们的名字,教她念。她不认识他的名字,可那三个字,一笔一划都刻在了她的心上。
前两天她将那三个字拓下来,请教书先生认一认。
明,子,苏,这不正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名讳嘛。
原来如此。
不知道这样呆看了多久,叶瑾回过神收起婚书,妥帖地放进腰间,伸手才发现盏中的茶已经凉透,索性也并不是很渴,便也懒得起身再换,于是继续低着头发呆,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想,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不愿意去问他。
一杯温热的茶盏递到了她的面前。
“想什么这样着迷,茶凉了也舍不得换一换。”几日未见的明子苏举着一杯茶在她身边坐下。
“换了一样会凉,换不换又有什么分别。”叶瑾没有接他手中的茶,径自拿起了桌上凉了的那一盏,抿了一口,对他笑了笑:“何况,这冷却的茶品起来,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说得有理,我也忍不住想尝一尝了。”说完他竟放下自己手中的茶,转而握住叶瑾的手,勾唇一笑,就这她的手缓缓将茶盏移至唇边,仰头将残茶一饮而尽。
叶瑾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笑了:“你这是牛饮,哪里还能品得出茶中的韵味。”
“我要品的,本就不是茶韵,而是你的唇齿之香。”他忽然凑近,叶瑾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抵在他胸口,隔开两人距离,僵了许久,听到他愉悦的闷声低笑渐渐远去,她放下手,望向他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云婧又来了,她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气冲冲地撞开院子大门:“你这个妖女给殿下施了什么妖术,竟迷惑得他悔了与我堂堂云府的婚约,请旨封你为太子正妃,你一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你配吗?”
太子妃?叶瑾心里重重地震了一下,他竟是认真的?
眼底一热,叶瑾抬起头细细眯起眼,将云婧盛气凌人的姿态收进眼里,淡声道:“我配不配,自有皇上定夺,不劳云小姐挂心。”
“你!贱人!你蛊惑太子让他舍弃太子之位也要为你请旨正妃之位!今日陛下应允了!册封之日,便是东宫易储之日,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要白白毁在你手里了!你满意了吗!”
叶瑾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心慌成一团,却兀自镇定地起身,步步靠近云婧:“我知道你喜欢他,你想在东宫挣一席之地,看来,太子和皇上都不属意于你,如果你和我一样了解殿下的为人,就该担心担心你自己,今日你得罪了我,而我册封在即,若皇上圣心回转,将来你我同处东宫,我为正妃,到那时,你该如何自处呢?”
眼见云婧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下去,叶瑾心知这样的话足够震慑她,不再理会她转身回房了。
册封之日在即,叶瑾却突然病了,病情来的又急又快,病因难查。
午夜时分,她被胸口传来的一阵阵绞痛惊醒,连带呼吸也困难起来,她想呼喊,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从前有齐寒住在偏院,与她总能有个照应,但现在被明子苏强行另遣他处居住了,此刻状况,她竟有些求助无门,她用手紧紧按住痛到痉挛的胸口,艰难地呼吸着,疼到失去力气,忽然就不想再挣扎了,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生生承受着这痛楚,任凭疼痛嚣张地阻碍着她的呼吸,意识渐渐模糊了,她忽然觉得轻松了,她想,不如就这样离开吧,就这样消失,下半生,换他来偶尔怀念她吧。
黑暗里,伸出手掌,摊开手心,恍惚间她以为微凉的指尖能够触碰有着熟悉温度的他的脸。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贱自己的性命。”忽然,一个模糊的声音顺着久远的记忆长河闯入脑海。
蓦然睁开了眼,叶瑾挣扎着爬下床,用尽力气爬到桌边,扯下了桌上的锦布,桌上茶盏瓷盘随之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听着门外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她微微笑了笑,任凭黑暗吞噬了自己。
再醒来时,明子苏守在床边。
“你昏迷了三天,错过了册封。”他平静地说着,没有一丝意外和惋惜,仿佛早已预料到一样,捧着她的手印在唇边摩挲,用短短的胡茬去扎她的手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瑾淡淡地笑了笑,说起话来有些有气无力。
“饿了吧,我命人熬了粥,只等你醒了就可以用了。”他伸手探上她的额头,见她不再出汗,松了神色,回头吩咐人将粥送来。
“我已经醒了,粥送来我会吃的,你去休息吧。”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她有些心疼,于是勉强自己坐起身,但却力不从心地靠在床头微微喘气。
说话间粥已经送上来,明子苏伸手端过来,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送到她的唇边:“我不困 ,我来喂你,等你吃完,我还需得去处理一些事情。”
叶瑾没有拒绝,任由他一口一口喂她吃着粥,这样的温存之于她是如此的珍贵。
吃完了粥,他扶她重新躺下,轻声道:“昏迷的这几天你一直在喊疼,想必也是没有休息好,你再睡会儿,我下午再来看你。”
叶瑾听话地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