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拜别父母,木涯沉着脸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木夫人却是不肯轻易饶她,她本就瞧不起木流意,如今为了自家女儿不得已将她收入自己名下,早就一肚子的不痛快,她是什么贱种,凭什么和她金尊玉贵的女儿比肩!当即抓住就要给她没脸,沉声道,“此时还不需要盖盖头,你如今也是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可也没说不能盖啊。”木流意心情不好,话也不大客气,继续道:“譬如不想见到某人,用来遮遮眼睛也好。”
“你说什么!”木夫人黑着一张脸,厉声喝道:“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说的吗!”
“夫人忘了,我是三皇子妃,按礼来说,我是君,而你……”话音及时止住,意思却表达到了。她知道木夫人最看重尊卑,如今用这样的话来堵她,估计要把她给气个半死。
“你如今还不是呢!”木夫人声音极其尖利,与平日里的温和面貌截然不同,今日在场的都是她的人,完全不顾颜面地漏出恶毒的本性。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不是。”木流意懒得和她挣扎,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顿时使木夫人石化在原地,这是她的软肋,也是木流意不在意她为难的原因,当能完全掌控大局之时,所有的人都只是手上的蝼蚁而已。
还没等木夫人反应过来,木流意就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扭头离去。
母亲没让起敢自己起,不只是木夫人,连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这样的嫁礼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贱人!”木夫人顿觉脸上挂不住,羞惭混着怒火一股脑儿冲上天灵盖,也不顾木流意的威胁,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一直放在手边的茶盅一把朝着木流意扔去,滚烫的茶水洒出,烫的周围几个亲戚嗷嗷乱叫,纷纷往后躲。
木流意冷笑一声,虽然看不清楚,可劲风的声音却早已传入她耳中,想偷袭?她还早了一百年。
正想闪身躲开,却不防备地猛地落入一个怀抱,木流意从盖头下只能看到来人藏青色的薄衫,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已经和那人掉了个转,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闷哼。
“孽子!你怎么回来了!”木涯也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地怒吼。
木流意突然又感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与三日前的月夜一模一样,感受到要被放开了,木流意猛地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要他松开,这样的怀抱……好温暖。
“蠢女人,松开!”头顶传来刻意压低的警告,木流意甚至能想象到他不悦皱眉的样子,心情突然大好,却是死死攥着,不肯松手。
那人无奈,只得就保持这个姿势朝着木涯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今日家姐出嫁,按大周风俗,弟弟理应送嫁。”
“胡闹!青竹书院岂是你可以随意离开的地方,归学之日分明还没到……”
“父亲,吉时已到。”冷冷的女声打断了木涯的怒吼。木流意的耐心真的已经被耗尽了,悄悄扯了扯广袖下的手,“烦请弟弟送我出嫁。”
木涯想怒,可无奈吉时确实已经到了,三皇子虽说身子不好,可毕竟是皇家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尚书能得罪得起的。脸上的表情僵了又僵,方才大袖一挥,催他们快些离开。
木岚朝又像木涯拱了拱手,这才将木流意背上,朝着大门口走去。
这少年身姿挺拔,眉目恭敬,翩翩有礼,可只有木流意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恶劣,恶劣至极!
伏在少年背上,木流意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不许笑!”
木流意也不想笑的,可只要一看到他,就会莫名想到原主关于他的记忆,一起鸡飞狗跳,一起偷鸡打狗的过去。
木流意的亲娘在生下他们两个后就去世了,他们又不得宠,所以从小一直相依为命,可分明是亲姐弟,原主智商堪忧,木岚朝却是聪明绝顶,因此常常遭到木岚朝的嫌弃,不过即便如此,她关于他的记忆也全是欢声笑语。这便是木流意舍不下的那个人,她现在的孪生弟弟,那个她只要一想到心里就会不由自主感到温暖的人。
木流意紧紧抓着他的肩,又将头往他颈窝拱了拱,隔着红盖头轻声道:“桂花糕很好吃。”
似乎能感受到少年身子一僵,装作不在意道:“随手买的。”
“那三日前和今天,也是随随便便就翘课回来了?”
木岚朝听出了木流意语气里的戏谑,有些懊恼,青山书院是大周一等一的书院,能从里面出来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规矩极其严苛,他能出来也是……
不过他这个智商一向为负的蠢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段路不长,木流意觉得自己还没笑够就到了花轿前,木岚朝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大踏步上去一把想把她甩上去,却又被木流意勾住了脖子,轻声道:“你背上的伤要好好抹药。”
木岚朝本来想甩开她的,听此一愣,有些僵硬地将自己的脑袋从木流意手臂里扯出来,闷声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
说完就猛地转身上马,与来迎亲的人打了个招呼,护着轿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
木流意扯下自己的盖头,勾唇一笑,还是……别跑了吧。
最起码,她要护住木岚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