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急忙点头“对、对对!”
范重道:“怎么走?”
领队就像开路的急先锋,只有他知道自己距离死亡有多近,虽然小跑腿,感觉腿肚子里的少了筋、软趴趴的。
身为打人犯的范重跟个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走姿虽没龙行虎步,却有八面威风,在士兵的拥护下不急不躁。
这也是有史以来罪犯的最高待遇了,烂泥般的二十人成了彰显功绩,不明所以的人看范重的眼神全是崇拜,就算知道的也觉得这人是他榜样,因为解气,特别被狗腿子收拾过的人,决定将这个威灵的身子画下来,上供桌拜拜,范重就是他们心中的神仙,无所不能神仙就是因为别人想干干不了的,他做到了。
客栈门口糟老头用力搓着额头,涨见识了、真涨见识了,这他娘这么猛,早知道混人混起来不是人,用力搓了两把脸,拍了拍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嫌弃。
两袖挽起,左手叉腰右手摇跟戏台台柱子般,不知道他扮演的哪路将军,一派正气紧跟士兵们身后,嘴里“咚呛喍...”,简直跟神经病附体般,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觉得这样做很好玩。
对于他来说好玩就行了,管他不明所以,觉得我奇怪的人是因为你不懂,我也不懂自己啊!奇怪一点有什么不好。
人群中黄妖走过来泪眼朦胧的拉着糟老头道:“师父,我师兄不行了!”
糟老头皱眉道:“怪叫什么,死了才好,没看到我在扮大神,少烦我。”
黄妖死死抱着他道:“你就这么狠心吗?”
“干嘛啊?这么好玩的事,你让我玩会儿,等会再说。”
“师兄真的不行了。”
糟老头不赖烦道:“那你快说...”
黄妖指了一下眼前房顶,糟老头顺眼看去,他那傻徒弟一点和尚,正一副惆怅的样子望着天空,糟老头怪呵一声“难道这就是想轻生?”
“师父,你快去劝劝他吧。”
黄妖这傻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还不忘敲手中木鱼,糟老头道:“轻生是不行吗?”
“我师兄说的,他说自己大限将至。”
糟老头嘴巴一撅道:“那等他跳下来再说。”
在这个时代房顶上站人并不奇怪,一街人的眼球都被范重吸引去了,糟老头沉默背着双手向前走去。
一点在房顶瞧的清切,盘腿而坐念叨一卷往生经,合掌朝西方一拜,跃身而起头上脚下,脸上带着笑意“死即解脱、可往生极乐...”
“砰嚓”
脑浆甩了出来,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嘴巴动了两下,唯有泪人黄妖紧催木鱼,替他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大智若愚、大象若希,何为道、无中生有,何为有、众生皆悲,悲从何来、问自心不知,拜佛祖、不解,是迷惘,迷雾尽头是生死,生死可看透,不知不谓不生不有。”
黄妖的声音似黄吕大钟般敲在糟老头心头,他跟发疯似得扬天长啸,脚下生起一道风,似奔马、如河流,仿佛山河大势集于一身,体内发出如狂风般的吼叫。
一幅山河图从他背后飚去、抖动不已,他就如罗飞般离地三尺悬脚一蹬,山河图出现他脚下,一直高升、直穿云霄,云层顶端糟老头发丝飘舞、似狂刀,双眼光目射神,整个人大不相同,苍老的肌肤正逐渐年轻,体内传来敲鼓声,不一会儿便是一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回望北疆一眸,眼中滴落清泪,他看着圆润如玉的左手,哈哈大笑,泪如泉涌道:“情娘,我说过、等我回归天下第二,就是咱俩再见时。”
双臂用力下甩,脚下山河图如古代战车、猛转向,直冲云霄而下,大啸荡九空“你可在、你还在...”
与此同时,帝国圣主安息之地,天葬山顶落下一团白云,额头闪龙印记的白龙从云雾中走了出来,抬头望了一眼北方,迈步下山来。
通往帝陵之路名曰“神引之路”,白龙踏步神引道上,躬身一拜,抬头闭着眼前行,每踏一步,像是有万千阻力,踏足九步后右掌凭空一托,掌天印出现手中,围绕方印的光晕浑然散开,白龙整个人凭空消失。
待他出现时,已在陵中,头顶是斗大的夜明珠,照亮整个空间,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参天石碑,第一座石碑上一背对众生的身影,白龙手掌抚摸着碑文线条,自语道:“装神弄鬼的伟人,小瞧天下尔。”
转过石碑,背面一巨大石棺,石棺刻纹绕九鼎,鼎盛日月星辰,鼎口盘上古凶瑞,一杆九龙拱珠暗金枪,静静躺在棺盖刻槽内,白龙伸手捏住枪杆。
冷哼一声“就算神兵有灵,我亦无惧,何况你凡体鬼胎。”
他脚下盘力,额头闪龙一亮,抬臂道:“给我起来...”
长枪被提起时,一道白烟从枪尖飘出,慢慢成形,形成一人身,黑发如墨,此人背对众生与石碑上雕刻背影一模一样,一声幽叹仿佛从九幽之地而来“是谁惊扰了安宁?”
白龙双眼紧盯这个背影,冷哼道:“只是一坟头孽魂,何不往生?居此地逗留千年是何故?”
九幽来声暴喝道:“大胆,见本尊为何不拜?”
白龙道:“就算你是鹏尊亲临,在我面前不够格。”
“三界阴阳,轮回万物皆我鹏氏所有,本尊乃开国第一君。”
白龙伸掌拍向眼前背影“看来受万民敬仰的你,真把自己当神了。”
手掌挨着背影时,就如手掌放在火炉上,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动,一阵恶鬼痛苦般的乱嚎声充满整个帝陵,阴风呼呼、阵阵脚步声传来。
“大胆,你敢行刺本尊,可恶!这是龙阳之气。”、又是一声喝道:“枪来。”
白龙手中长枪剧烈挣扎起来,像是要飞脱般,白龙喝道:“给我安分一点”挥臂枪尖划地,擦得烈火燃起。
“噗轰”
石棺表面九鼎内升起九团烈焰,九种颜色的烈火,黑焰似玄蛇,白焰绽炽光,红焰火烧天,绿焰迷鬼雾...
“吼、吼、吼...”
九色焰中兽吼声喝出威慑,青焰中奔出一只“青天子”,蓝焰中奔出“蓝帝”,紫焰飞腾“紫皇”,灰焰中飞出“风后”...九兽皆是上古巨擘,乃阴阳未分时就存在于世,先天而生,道生万物时遗留下来的九道身,每个都是道之极身,起步踏来、踏得空间抖动,仿佛要踏破那众妙之门。
白龙现形,巨大的龙爪死死摁住九龙拱珠枪,长枪在地上剧烈抖动传来“噌噌”声,白龙巨身绕雷电,电弧飞旋在四时交替中,龙角涌溢灿光。
龙头顶天印,龙睛闪明、望着头顶九大巨擘,嘴吐人言“九道身何有惧之,逆天者能斩杀尔等真身,残魂是否再死一次?”
三界掌天印缓缓升起,一只手臂从空中伸开,一把抓住天印,天尊的身影浮现,在他身影出现时,整个空间一震,低头望着手中太极图,背后天柱涌耀,胸前山转水流,脚下双龙腾。
天尊在九巨兽中跟蚂蚁差不多,却起到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此时风平浪静,画面定格在此间。
唯有的声音,那是恶鬼的诅咒,被龙爪摁在石棺上的鹏尊背身乱吼乱叫,龙爪与背身接触的地方冒着白烟,地上长枪还在挣扎,白龙低头望向背身道:“可得往生?”
“本尊乃四海共主,与天长存。”
龙头出现人性化的表情,满是不屑道:“可你敢见天日吗?”
“逆贼,你可知所犯何罪?行刺本尊九罪难书。”
白龙道:“莫说你乃鬼物,就算得仙,亦不是当年鹏尊,何故贪恋后世这点香火?”
“本尊统一天下,为万民造福,乃大功德受后世香火有何不可?”
“愚魅尔,岂不知你乃是那人三魂之一,人死七魄散,试问你有个功德坐享千年?”
背身沉默许久道:“生有时、死有地,自他生以来,我便为其守墓,他成人皇,我亦是人皇,他之功德便是我功德。”
“孽障,还不知迷途返,可你终究不是他。”
“逆贼,休得胡言,我与他乃同人同身。”
白龙道:“那你可知他为何不留肉身置棺沉眠?”
“圣尊乃伟人大智者,岂是我等所能猜测?”
“你承认不及他?”
背身道:“不及也,我非他,他却是我。”
“那为何背对众生?”
背身无语,白龙连喝道:“可敢正面见人?”
龙爪慢慢将背身翻过时,其他身子健全,唯有面无七窍成黑色,额头隐白色光点,背身道:“你也看到了,我未修成。”
白龙道:“修神千年,你还是这个鬼样子,还不醒悟?”
“机缘未到罢了。”
白龙摇摇巨大的头颅道:“看来你不知。”
背身道:“可能解惑?”
“乃你贪念作祟,可知不知不谓不生不有。”
背身沉默一阵“我明白了”问道:“可知上仙是何尊位?”
龙身隐于屋中,现出人身,他微微一笑道:“你又生念了...”
“唉...”
一声叹息中背身慢慢淡化,石棺发出一声脆响,裂开口子,地上长枪崩碎,空中飘荡着“不知不谓不生不有”,仿佛一缕烟尘过迹,在望时无迹可寻。
白龙抬头看着天尊身影出现过的上空,自语道:“超脱三界、不恋五行,不坠轮回...”
云隐雾现中一句“不知不谓不生不有。”,绕荡帝陵,久久不散。
天花山上,情娘所居“情苑”,情苑占地面具并不多,亦不在道场中心,却在最高处,如诗如画的圣地,白玉明柱,柱上雕刻仙女图,人世间最美的风景成墙、乃美人墙。
两柱之间有十八个美人静静站立,八方四周数不尽的美人,情苑中心一座高台,高台一尊石像,石像右臂高抬,托着一颗鲜红璀璨的心脏,血玉上纹路似心脏血脉,在夕阳的抚慰下给人一种沉重的感情。
高大石像抬头望着天空,双眸紧盯手中那颗心脏,身缠五味,脚踏四时,垂下的左手中紧握一把石弓,这雕像便是逆天者“情帝”。
高台下方,十来个石像美人、双膝跪地,虔诚的拜着台上情帝,她们双眸同样望着情帝手中那颗心脏。
这些石像便是历代情娘,石像后面一声叹息“不知不谓不生不有”
天下第二、平静的望着情帝像背,回眸落在眼前这些美人像上,笑道:“其实我应该看看的,可我怕其中有你。”
他转身抹去隐泪,大步走向面前白玉石阶,石阶尽头一宫廷,只此一间,就如孤单的身影,宫廷门前一女身着朴素,身影在夕阳下孤孤单单。
此女年纪不大,身无龙惊语完美,眸无青羽丹飞好看,脸蛋无龙影那般俏,乍一看普普通通的,仔细看去就像世间醉人的风景,就像接近四月的天气,似杯中想喝却舍不得喝的美酒,若把此女比作珍宝,那便是绝世仅有。
她便是天花势力的主人“情娘”,天下第二来她面前笑道:“又换一美人。”
情娘微微一笑,盛开姹紫嫣红就如眼底尽收的风景,她道:“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天下第二故作惊讶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不想知,不必知。”
“呃!这就没面子了。”
情娘道:“我想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不是。”
天下第二接着道:“你虽美,却不及她千分之一。”
“心有所属当之最。”
“没错,我眼里已装不下别人。”
情娘正对他道:“或许你来晚了。”
“别吓我,我这人胆小了一辈子,吓晕了你又不扶我上床!多尴尬。”
“你最好胆子大一点。”
天下第二道:“胆色天生的。”
“既然天生的,你为何痴想?”
“人若不想那根木头有何区别。”
情娘道:“做人不如木头。”
“的确不如,但有趣。”
天下第二扭动着身子,摆出一副媚相,舌头一伸、就像饥渴了几个世纪的狼一样,一媚眼抛去“看到了没?”
“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情娘转过身去“骚。”
天下第二表情有点呆,或者说是尴尬“你们女人不都喜欢男人骚吗?”
“太骚就怪味了。”
“你想要什么味道?”
情娘认真的看向他,认真道:“喜欢的。”
“这么优秀的男人你不喜欢?”
“就因你太优秀。”
天下第二正经道:“难道优秀是缺点么?”
“喜欢了缺点亦是优点,不喜欢的人我从不关注。”
天下第二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刚说了。”
“那你废话蛮多的。”
天下第二道:“嫌弃人就是不给面子,不给面子我就生气,生气了想打人,你说怎么办?”
“你说该怎么办?”
天下第二道:“能否听我一个故事?”
“故事多了不知真假。”
“你只需听就好了,管他真假。”
“给我一个理由。”
天下第二道:“因为你是个没故事的人。”
“我有。”
“有个屁,生在山上、活在山上,长大了还在山上,你的故事就是一座山吗?”
情娘眉头微皱道:“我没多少时间。”
“不多!有关我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