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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插茱萸少一人 第六章

这几天,梁墨天天找我喝酒,我嫌他老打扰我清净,抱怨道,“你不是曾嫌弃我道行不高,跟我喝酒也提点不了你吗?怎么不去找那道行高的仙人喝酒去了?”

“瞧你那小心眼,这都整整五百年过去了,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那些话。”

这五百年委实不短,想来颜刹一边吃着我给她拿的仙丹一边潜心修炼,估摸再有个把千年便会位列仙班。

我同梁墨感叹道,“多快,五百年时间过去了。在人间想着修仙时,觉得日子过得比滴水还慢,现在成了仙,这时间真真像那书上所说如白驹过隙。”

我后来才知道,梁墨在找我喝酒前便有了做回土地老儿的想法。

隔天,梁墨从天帝那里回来就直奔我住处。我正想着去找续九,便听他在背后喊我名字。

我说,“又找我喝酒来了吧,我现在可没空。”

“我一会儿就要下界,若日后没什么事情便不回这天宫了,想着来与你道个别。”

我听梁墨这么一说,心里一慌,“怎么还不回来了?是你犯了什么错天帝降了你的职?”我不禁联想到天孙受伤的事情。

“我没犯什么错,是我自己想着回地上。”梁墨同我说道

我更加纳闷,“为什么呀?”

“天上的新奇事物都叫我听遍了看遍了,反正在这天上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回到地上做我的土地老儿,管管我一方土地上的人,还能多听些人间每天发生的稀奇古怪事。”

“你就这么舍得离开?”我问道。

“我不像你,在这天宫里有了心尖儿上的人。”

梁墨的话我明白,他知道我喜欢续九。梁墨曾跟我说,“你呀,心里就是藏不住事儿。”是啊,我在梁墨身前向来藏不住事,可就是在续九面前我倒能把心事藏得死死的。我记得当时梁墨还说,“有些事情,即便你不跟我说,我也能看出来。”我纳闷,为什么梁墨都能看得出我的心事,偏偏续九就看不出呢?难道是我在他面前把心事藏得太好?

我知道续九是不喜欢我的,从他身上我感受不到像月老同我讲的人间男女相恋时的感觉。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喜欢续九。我一直很想看看续九笑时的模样,可无论我怎么逗他开心,他总是对我吝啬一笑。月老说过,“这情爱说来也奇怪,若是有缘,你面对的即便是块冷冰冰的石头,要是尽了番努力也会被你捂暖。可若是有缘无分,两个人到头来也只是“爱过”。”

在我心里若续九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即便是“爱过”我也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有缘无分的安排。后来待我真正了悟时,我才不甘心地承认续九终究是我捂不暖的冰石头。

梁墨离开前仍不忘嘱咐我,“你在天宫好生照应着自己,等哪次下了凡记得找我喝酒。”

见梁墨真的走了,我便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哭,有着同前一次一样的伤心难过。

梁墨走了,能真正同我聊天的就只有月老了。天帝派续九到女娲娘娘那里借她的火麒麟一用,这几日续九便不在他的穆灵殿。我一有空就到月老那里坐坐,顺便帮着月老挂挂红线。

我问月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喜欢你呢?”

月老挂完手中最后一根红线坐到我旁边,“让一个人喜欢你有很多种方法,什么投其所好啊、欲擒故纵啊,真的是说也说不过来。”

“你觉得什么方法最好用?”

“还是投其所好来的实在。”月老同我讲着。

我想着等续九从女娲娘娘那里回来,我定要投其所好,为他做些他喜欢的事情。

好景不长,天孙受伤上的事情还是东窗事发。也不知为什么,听太上老君说过天上的天镜已经闲置了万年。如今,天帝却命人把天镜拿出来予他看看,以便亲眼看看人间前后数千年的景象。

天帝便是从这天镜里得知天孙受伤的事情,叫了些天兵天将把我从住处架到了大殿上。

“你可知所犯何错?”天帝问道。

见天誉在一旁朝我使着眼色,便一下子了然,认命般的说道,“小仙错在不应该带着天孙私自下凡害天孙受伤。”

其实在我之前天誉就把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跟天帝说了。天帝知晓了是他那孙儿要求我那么做的,但还是厉声道,“你明知私下凡间有违天规,却还敢触犯。你可知这是要受十道天雷之罚的。”

“小仙知道。”我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

“念在你救我孙儿有功,就罚你受五道天雷之刑”天帝算是对我法外开恩。

天帝心里想着之前已经重罚过他这孙儿一次,不想再罚他第二次,便说道,“孙儿如今伤势未愈就免去刑法。”

“天帝爷爷,让我替朱珠仙子受那雷刑吧”天誉替我向天帝求着情。

天帝身旁的司命说道,“天孙,你伤势未愈,不好受那天雷之刑。”

殿内的其他仙家听司命这么一说也纷纷迎合着说,“是啊,是啊,天孙还需注意些自己的身体。”

天誉不敢当着这么多仙人的面拆穿他天帝爷爷的谎言,说自己早已痊愈,但又一心念着我,面上瞬间有了难色。

我说,“天孙不必担心我。”想着让天誉宽下心来。若是忤逆了天帝,天帝再一生气,我更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天誉愧疚的看着我,然后被天帝遣来给他看病的黄芪仙官带走了。

我则被天兵天将困在了东荒的柱子上硬生生的受了五道明晃晃的天雷之刑。

听梁墨说我被抱回来时浑身是血,若不是尚存着一丝气息,他真以为我死了。

“亏你有心还来看我,我若是死了,你倒可以上来顺便替我收一下尸。”我同梁墨说道。

梁墨见我卯足了力气同他说话,就开始训斥我说,“你倒还有力气同我玩笑,赶紧把身体养好了,我便也放心了。”

的确,我现在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动一动就全身都疼。

我问梁墨,“你那修伤养筋的药还有没有了?”

“你还说呢,上次都给天孙吃了,原本我是想着留给自己日后用的。”梁墨同我抱怨道。“那天孙早就送来了些药给你,不过不好意思见你便走了。”

“瞧我这一身的伤,估计要疗养些时日。”我跟梁墨讲。

“是啊,你可不像天孙,受了伤还有个修为法力高强的叔父救他。”

“续九回来了吗?”我听梁墨提到续九,便问道。

“回来了,同天孙一起过来看了你。”

听梁墨那么一说我便不由自主地笑了,但还是有些小抱怨,“你说续九为什么就不能像你一样留下来照顾我一下呢。”许是女人都贪心吧,得到一点便想再得到一点。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说得好像我喜欢你似的。”梁墨白了我一眼。

我问,“梁墨,这千百年来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当然有啊。”梁墨答道。

“与我说说呗。”这下我到来了兴致。

“我这心里就这么一个秘密,不能同你说,不能同你说。”

“那我可以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这我倒可以回答。”梁墨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我喜欢那果敢刚毅,不怕牺牲的女子。”

闻言,我倒觉得梁墨的眼光挺高,如今仙界有哪个仙子还能做到像人间所说的“巾帼不让须眉”。就连我都不知道这要是四海八荒起个什么战事,到时我会不会作出英勇献身啥的。

续九又到我这里看我一次,我朝梁墨使着眼色,梁墨会意便出去了。

“听梁墨说你之前来过一次,算这次是第二次,以后有空常来坐坐,常来坐坐。”我看着续九,说完便开始假装出更加柔柔弱弱的样子。

我想这三界的男子都大抵见不得柔弱女子的吧,书上常说男子怜香惜玉,续九见我的样子会不会怜香惜玉呢?

“我也是路过,进来看你醒没醒。”

我这住处倒是个交通枢纽,天宫的四面八方,去哪里都会路过我的小庭院。听续九那么一说,心里便没了方才那股子欣喜。想来他同天誉一道看我,也只是顺便而已。

看来续九并不在意我装出的柔弱,只是坐在一旁陪我聊了会儿天,一点都不像书上所说的那样,对我关怀备至。

我说,“你能不能像上次救天孙那样救治救治我,我现在全身疼的厉害。”

“我也无能为力,上次天誉的伤是被妖物剑上的戾气所伤,我只需除了天誉身上的戾气,伤口便可愈合。而你这伤是天雷所伤只能好生疗养。”原来续九也并非无所不能。

从我这里离开,续九就去了东海。这事儿还是我在养好了伤到他那穆灵殿上才知道的。

听人说天镜又被搁置了,我便大着胆子下界。那天人间无风无雨有斜阳,我倒腾了点稀奇古怪东西带回天上,想着去谢谢续九在我重罚之后能去看我的情。到了门口,天兵告诉我续九已经去了东海有些时日了。

“可否与小仙说说烨霖神君到东海干什么去了?”我见那把守的天兵好说话,便向他询问。

“仙子可能还不知,前一阵子雪人族侵入东海,冰封了东海,一道把东海龙王困在龙宫之中。最后还是早已上了岸,并在东海边上安了家的龟仙人见状,跑到天庭把这事告知天帝,天帝派烨霖神君携火麒麟到东海与那雪人族对峙救出东海龙王。”

续九每每出天庭办事,我都会担心上一阵子,直到他回来,我才能多吃下些饭菜。我总是会担心他像与兽人大战那会儿身受重伤,我从来不敢想他要是回不来我会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