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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插茱萸少一人 楔子

娘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看着天上物转星移,我也一天天长大。爹爹说待我年满十六,便给我许一门亲事。我向来听话,更何况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今夜天上的星星格外的多,月亮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不见了踪影。梅林见我坐在窗边,脚步轻轻地走至我身旁,“小姐,夜里天凉,这时候您该上床休息了。”

我起身,看着梅林为我铺好床铺。“梅林,你说天上有多少星星呀?”

“小姐,星星那么多,怕是数也数不过来。”

梅林服侍我上了床,吹灭了床头的灯便出去了。外面似是起了风,我听见院子里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下了床又打开窗子,想着趁梅林不在继续数星星。

一团雪白的东西在院子里的竹子下动来动去,我心里有些害怕却很好奇那是个什么东西,喊来梅林同我一起举着灯到了院子里一探究竟,小东西见我和梅林正瞧着它便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我大着胆子上前抱住它往灯下一照,发现手里的活物竟是一只白鹰。

我见着这只白鹰格外的喜欢,把它抱回房里让梅林到厨房给它拿了些吃的来。梅林拿了个鸡腿放在地上,白鹰闻了闻竟一口不动。

“估计这白鹰不太饿。”梅林见状对我说道。

我抱起白鹰放在怀里抚弄着它背上柔软的羽毛,它似是不怕我,不一会儿就趴在我怀里睡着了。把它放在床上,我也跟着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娘开门便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鹰卧在我的床上,着实吓了一跳。我对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娘不要吓着床上的小白鹰。娘见了一把就把我拽到门外,怕那白鹰伤了我,门外的家丁进了房间把那小白鹰抓了出来,见那小白鹰在家丁手中挣扎,我不禁哭了起来,央求娘把小白鹰留在家中,权当给我做个玩伴。

我的哭声引来了爹爹,爹爹从我出生之后对我甚是疼爱,爹常说我是他的福星。从娘怀了我,我爹在仕途中就开始步步高升,如今已是官至宰相。有一天,娘抱着我到街上采办,也不知道从哪云游而来的道士看了我一眼便说,“这丫头有仙人护体”,娘听这话自然是高兴万分。

那道士在我怀中又放了个荷包,随后朝我娘说道,“这荷包一定让她好生保管。”娘见这道士给了我一个荷包,遂让身旁的丫鬟赏了些银钱给那道士,那道士看了丫鬟手里的银钱,摇了摇头,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道士的举动让娘觉得他是个仙人,打开道士放在我怀里的荷包,见里面只有一瓣梨花和一朵完整的桃花,娘想着这其中定有深意,便把那荷包挂在我身上,一刻都不让我拿下。娘把在街上遇到的事情跟爹一说,爹爹也是喜出望外,直说我是个有福之人。

如今爹爹听了我想要那只小白鹰的要求,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差人做了个笼子,把那小白鹰放了进去拎给了我。我在爹爹怀里逗弄着小白鹰,爹爹看我高兴他便也高兴。

“过几天你八岁生日,这白鹰就当是爹送你的礼物”爹爹见我对这白鹰喜爱的不得了,放下我留我在房里跟白鹰玩着。

我竟没发觉爹爹走了,看着不断扑棱翅膀的白鹰,遣了梅林重新拿个鸡腿来。

“小白鹰,难道你不饿吗?”我把鸡腿举到白鹰嘴边,小白鹰只是闻了闻,最后连瞧都不瞧直接飞到我身上。

小白鹰不饿,我倒是嘴馋的想吃梅子,梅林挑的梅子深得我心,个个又大又红。我一边吃着,一边示意梅林坐下来和我一起吃。梅林总是跟我说我是主她是仆,怎么也不肯跟我一起吃。小白鹰见我坐在桌旁吃起了梅子,从我肩头跳下来,闻了闻盘子里的梅子,叼出一颗嚼了几下咽到了肚子里,到最后还不忘把胡儿给吐出来。

“原来你跟我一样爱吃梅子呀。”见小白鹰爱吃梅子,我索性把盘子里的梅子让出一半给小白鹰吃了。

我爱吃梅子,娘总说我怎么竟爱吃这些酸涩的东西,可我就是爱吃,梅林之所以叫梅林,是因为我想将来能够有一大片梅林,我住在梅林里天天吃梅子。爹爹见我把刚从街上带回来的小丫头唤作梅林,当下决定把整个院子里的竹子都拔掉,叫人种上梅子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这人并不喜欢竹子,可就是舍不得叫人将院子里的竹子拔掉,就算是一棵也不行。爹爹只好每年花大价钱帮我从外面采购新鲜的梅子供我一年四季都能吃得上梅子。

小白鹰吃了半盘子梅子,小肚子都圆鼓鼓的。想它还没有个名字,我便用手一边摸着白鹰一边说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见小白鹰歪着脖子用两个滴溜圆的眼睛看着我,似是很期待我能给它起个什么名字。我想了想对着白鹰说道,“就叫你白琼,取白玉无瑕之意如何?”

面前的小白鹰像是听懂的样子,朝我点了点头。我越来越觉得这只白鹰可爱。我吃梅子时白琼总喜欢抢我手里的梅子吃,每每我朝它瞪眼它才放弃,乖乖地自己啄碗里的梅子。后来我发现这白琼还很喜欢吃些其他果子。我听外面的人常说,“异类之物不是神仙,便是妖。”我想白琼指不定是哪个神仙幻化的吧。要是妖,它早就把我吃了。

转眼间,我也长到了十六岁。白琼也大了不少,家丁告诉我白鹰通常也就活个十几年,我整天看着依旧生龙活虎的白琼,盼着它能一直陪伴着我。梅林说我多愁善感,我并没有反驳。

前些年战事连连,爹爹每每都是整日在朝廷议事。什么时候有个边关捷报,爹爹才能早回来些个把时辰。年初,朝廷平定了北方蛮夷的入侵,爹也有时间歇下来。这一歇,爹便想起我已经十六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于是跟娘张罗着要给我说门亲事。

我想爹娘那么疼爱我定会给我说门好的亲事。没成想爹娘前脚刚提要给我说门亲事,后脚来了个城西媒婆说是有官家公子哥向我提亲。

爹爹向那媒婆询问着公子哥的身份,我躲在侧房偷听。原来那官家公子哥就是当朝大将军邢启云之子邢荣轩。

我听说过邢荣轩的名字,这几年的边关战事都是邢将军带着自己的儿子邢荣轩打的,邢家军骁勇善战的名号都是这父子两人浴血奋战拼出来的,外人只道虎父无犬子,实则前几年邢荣轩自己一人就战功赫赫,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爹爹直接答应了这门婚事,在他看来这倒是个门当户对的婚事,老将军战功无数,如今老将军的儿子也是有勇有谋,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

爹爹在殿堂上见过邢荣轩几次,待那媒婆走后,在我面前也是连连夸赞他一表人才。听爹这么一夸赞我倒很想见见这个未来的夫君。

应承下这桩婚事娘也替我高兴,娘带着我和梅林出门挑选些做新婚嫁衣的布线。娘说新婚的小娘子需要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婚后才能幸福美满,好在我女红不错,作嫁妆的事自己还能应付过来。

我细心地在火红的料子上绣着金线,白琼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我摸着白琼想着还有几日便要嫁进将军府中,心里几分期待几分紧张。

“白琼你和梅林可是我的陪嫁呦。”说完我把白琼抱到一边,继续手里的女红。

“小姐,你绣的可真漂亮”梅林端着一杯茶进来便看见我手中已经绣好的金凤凰夸赞起来。

我喝了口梅林端来的茶,放下手里的针线一边跟白琼玩着一边同梅林说着,“等我把这嫁衣绣好了,便拿给你第一个看。”

“好呀。”看得出梅林甚是高兴。

这嫁衣上的一针一线都倾注了我对未来的期许,我希望我的夫君爱我,一生一世都只爱我一人。我希望我能幸福美满。

出嫁的前两日我便把嫁衣做好,拿给梅林看,梅林却哭了出来,“小姐你就要嫁人了,时间可真快。”

我总说梅林是个爱哭鬼,遇到个什么事都爱哭鼻子。“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安慰着梅林,拿起桌上的水果往梅林嘴里一塞。见梅林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出嫁那天,府上比过年还要热闹,爹娘到我房里嘱咐着我嫁过去后要如何如何守礼,如何如何服侍夫君。喜婆进来后,爹娘便也出去了。

我穿着自己做的嫁妆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娇艳欲滴的面容,想着未来的夫君看了我后会不会为我着迷。

喜婆拿起桌上的梳子,一边梳着我的头发一边对着我说,“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我想以后我一定要和夫君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旁边的梅林为我戴上凤冠,“小姐,我们出去吧,吉时已到,新郎官和迎亲的队伍已经在门口等着呢。”

爹娘在我身后看着梅林将我扶上花轿,梅林悄悄跟我说,“老爷夫人哭的很是伤心。”

听了这话我也默默的哭了,想着爹娘这么多年对我的好。

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街上的人们都为我祝贺,我想象着坐在马上正在最前头引路的新郎官揭开我红盖头时的情形,而我的双手却不自觉的绞着嫁衣的裙摆。

路走的很长,我想再长也长不过我和夫君的一辈子,梅林跟在轿子旁边,我的嫁妆和白琼早就送到了将军府。

轿子停了,夫君揭开轿子扶着我下了轿,夫君的手温暖而厚实,我被这手稳住了心神。走了几步后,梅林示意我跨过府门前的炭火盆,鞭炮声依旧此起彼伏,周围的宾客也被这喜庆感染了情绪。拜完了天地,我成了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在新房里等着夫君归来,梅林站在一旁跟我说她把白琼安置在厢房和她一起我便放心了。等着等着我竟睡着了,做了一段模糊不清的梦。

一阵开门声响起,我被这声音惊醒,感觉梅林从我身边离开,我想是我的夫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