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十多里山路全都要靠走了，林丙清和大儿子随便地吃了点菜泡饭，就趁着朦朦的天色出发了，从始至终，林培军都在呼呼大睡，完全没有被吵醒。

听着他的轻微鼾声，林悦倒是觉得特别的亲切，想当年她也是个严重的起床困难户啊，几乎每次都要父母再三催促才爬得起来的，不然就能睡的雷打不动。

但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她想要有个好身体，最好还是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而且这时代农村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九点之前多半都已经进入梦乡了，等到五六点起床，中间的睡眠时间也已经足够了，不用担心会影响发育。

这么想着，林悦便起床穿衣。

“哎，你这么早起来干嘛？又不要你做事，你赶紧再躺回去，小心冻着了。”朱翠云正准备煮猪食了，看到动静赶紧喊了一句。

“姆妈，我睡不着了。”林悦嘿嘿一笑。

朱翠云笑骂：“平时每天都像个猪似的，今天怎么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啊。”林悦笑嘻嘻地，自个儿把衣服穿好，里里外外地裹了好几层，等跑到外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就拿着个旧搪瓷缸跑到水沟那头开始刷牙。

“唉哟，宠仔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街坊邻居们看到她在刷牙，纷纷来打趣，态度比往常亲近了好多，这里头有昨天还债的关系，更有他们一家把林丙申拉下马的缘故。

“大堂伯母，六婶子，三奶奶”林悦嘴里喊着泡沫，声音含糊地跟大家打招呼，“我已经长大了，以后都要早起嘞！”

“唉哟，还是小不点呢，就说自己长大了呀？”大堂伯母朱菊香将洗脸水泼到沟里，顺口调笑她，“那你明天要是又起不来了怎么办？”

“那我就是小狗狗”林悦冲她做了个鬼脸。

“大伙儿这可都听见了吧？明天宠仔要是赖床，我们以后就叫她小狗。”坐在门口梳头的六婶子也凑趣地道。

“好，请大堂伯母，六婶子还有三奶奶作证，我明天要是不早起我就是小狗。”林悦漱了口，清清脆脆地发誓，心里嘿嘿笑，这样一来，爸妈再心疼她要她多睡一会的时候，她就有充分的理由坚持了。

洗完脸，抹了装在贝壳里的面脂，再快速地吃完单调的早饭，林悦便跟母亲打招呼：“姆妈，我去五爷爷家啦！”

“哎你这孩子，一大早就去吵你五爷爷，还懂事不懂事你？”朱翠云想拦她，林悦却已像泥鳅似的溜了出去，只好在后头骂了一句。

林悦嘿嘿笑着，向五爷爷家跑去，一转弯，却见林兆文已穿戴地整整齐齐正返身关门。

林悦一怔，急忙扑上去抱住他：“五爷爷早，五爷爷您要出门吗？”

“爷爷不出门，就去后山溜达溜达。”林兆文也很意外林悦今天起这么早，笑着摸摸她的头。

“我也要去。”林悦立刻道。

“行啊，那就一起去。”林兆文笑着牵起她的手。

去后山，要路过林悦的家，林兆文就顺便地跟朱翠云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她往林丙申家那边绕。

走到他家侧门处时，李明香正好一脸肿胀地来开门，看到林悦，顿时满脸都是仇恨，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短命鬼！真是晦气！”

然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一扭身。

林悦懒得理她，只当做没看见，脸上也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

林兆文暗暗地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带着林悦穿过后面的几户人家，往后山走去。

浙省位于长江三角洲南翼，四季分明，冬天虽然湿冷，却利于许多四季常青的植物生长。

因此，虽然左边山上的梨树此时都已落叶飘尽，变成光秃秃的树杆子，两山间的狭窄土地上也都是衰草，右边那座茶山却还是一片黛青色，再远一些的群山中也是绿意多过红黄等斑斓的落叶树。

林兆文拉着林悦的手上了垂直高度只有几十米，斜坡也不过一百多米的茶山。

茶山顶上，是一片平坦，为的是收成之时有地方可以晾晒稻谷，因为村子里狭窄，这里却地势开阔，村里的孩子们平时都爱到这里来打闹。

但此时一大早的，这里却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爷孙俩。

“好了，你自己去玩吧，爷爷打一会拳。”林兆文放开她的手，开始热身。

打拳？听到这两个字，林悦的眼睛顿时亮了，五爷爷居然还会打拳，她上辈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等到林兆文将一套类似五禽戏的拳慢悠悠地打完，林悦立刻扑了上去：“五爷爷，我要学这个，我要学这个，您教我吧，教我吧！”说着，还非常巴结地踮着脚，想为他擦汗。

林兆文自己掏了手帕抹了额头，一边调气息，一边笑眯眯地道：“真的想学吗？这学拳也是很辛苦的事哦？一旦开始了可不许停下来，每天都得坚持早起，不然五爷爷以后可就什么都不教你了。”

林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保证：“五爷爷，我不怕辛苦的，我一定坚持到底。”啊啊啊，真没想到五爷爷竟然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啊，上辈子五爷爷从来不显山露水，简直是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才艺啊！她要学，她当然一定得学啊！

看着小女孩那发光的崇拜之色，林兆文不由笑着捏捏她的小脸：“你这副小身板确实比同龄人弱了些，那今天五爷爷就先教你吐息之法。”

林悦又重重地点头，顿时笑地比突然捡个一万块钱都要开心。

“好，双腿放宽一点，人站直了，自然挺胸”林兆文手把手地开始教起自己的小弟子，不时地进行调整。

林悦学的很是认真，动作做不到位，就一遍遍做，气息吐不匀，就一口口练，小脸上完全没有半点不耐烦，也没有任何急着要打拳的急躁。

林兆文见状心中更是满意，还以为林悦确实有这个天赋，却哪里想到这小身板里头住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要是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只怕重生的这辈子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如此，爷孙俩在茶山顶上呆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回到村里。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天上课，林兆文并没有急着教她认字背书什么的，反而先教她如何端正坐姿，这一学，便是大半个小时，态度非常地严格。

林悦若是真小孩，可能多少会坐不住，但现在她却非常明白这都是在替她塑造未来的身姿和气质，自然执行地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