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闭上眼,缓了缓精神,积蓄了一下力量,而后再次睁开,努力地冲脸上还伤痕累累的父亲笑了一下,又转向另一边简直老了十岁的母亲,也冲她笑了笑。
“快去叫医生吧!”病房里有人提醒。
“我去我去!”林培军一个蹦跳,立刻风一般地跑出去了。
幸好二哥没有大事。看见林培军这个样子,林悦心里终于放心了一些。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快就来了,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医生护士,一番检查后,那个看起来像是主治医生的女大夫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对林丙清道:“醒来就好,先给她喂点温水吧,不要一下子喂太多,少量多次就行。”
林丙清忙应了一声将林悦扶起来一点,用枕头给她垫好。
朱翠云则急忙调温水,再交给丈夫,让丈夫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林悦。
林悦躺在父亲的怀里,贪婪地吞咽着甘露,感觉喉咙总算舒服一些了,身体也渐渐地有了真实感,不再像梦里头那般虚无了。
“小朋友”等过了好几分钟,林悦的眼神明显又亮了些许,那个女大夫才十分温柔地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都发生什么事了?”
林悦又要了两口水,才轻轻点头:“我就记得奶奶不讲理,来打爸爸,大伯也打爸爸,我和二哥去帮忙,都被大伯打了,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那你记不记得自己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女大夫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见林悦每次都回答的十分清楚明了,眼睛里顿时满是笑意地对林丙清道,“记忆完好,说话的条理也很清楚,这可真是万幸啊,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留院多观察几天。”
“好的好的,谢谢宋医生,谢谢宋医生!”林丙清夫妇忙不迭地道谢。
“不用谢,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这一次小朋友能醒来,主要还是靠她自己坚强的求生意志。”宋医生温和地说,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林悦的额头,心里有些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女孩,额头中间只怕难免要留下一个疤了。
“恭喜恭喜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你们也可以放心了。”刚才提醒他们叫医生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林悦侧头一看,才发现这个病房是个三人床的,说话的正是中间病床上一个正高高地吊着一条腿,头上也缠着白纱布,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病友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生的十分立体,皮肤却特别的白皙,仿佛有些外国混血儿的影子。他的模样原本偏向秀气女相,但因为一双眉毛又浓又挺,俊秀中又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英气。
此时,他那唇线特别好看的嘴角正微笑着翘起,满是善意地侧望着林悦。
“哇,叔叔好帅啊!”林悦虽然力气还不足,精神却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这是哪里来的混血美男啊,居然住在这乡镇医院里,简直就像是鸡窝里突然飞来了一只高贵的凤凰。
“哈哈哈哈,是吗?叔叔也这么觉得”见自己的影响力这么大,年轻病友顿时开心地大笑,却不小心扯动了什么,嘴角顿时又抽了抽。
“小心伤口啊!”原本跟在宋医生身后的一个小护士,立刻就扑了过去,轻轻地按在他的肩头,看来除了头上腿上,别的地方也还有伤。
“谢谢,我没事。”年轻病友冲小护士一笑,再冲林悦一笑。
小护士一张不算白的脸蛋上顿时满是红晕。
啧啧,人帅撩妹的效果就是杠杠地啊!林悦也不由地笑了。
“苏叔叔不但长得帅,而且还很厉害,他一个人打了十几个流氓呢!”才十一岁的林培军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叽里呱啦地插嘴,眼睛里满是崇拜。
“哇”林悦惊讶地张大了嘴,“叔叔你会武功吗?好厉害啊!”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着林悦这么快就有精神和年轻病友谈笑,宋医生也笑了,跟林丙清说,“这样吧,过个半小时,你们就可以给她喂点稀粥了,等明天我再给她做个检查。”
“好的,好的,医生啊,我们还要注意点什么吗?”林丙清一边送宋医生,一边不放心地继续询问。
朱翠云则守在女儿身边,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囡囡啊,你知不知道你都躺了三天了,要是再不醒,妈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姆妈你不要哭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林悦抬起小手给她擦眼泪。
“可医生说你额头会留疤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小就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办啊?”朱翠云却是泪滔滔的,长满冻疮的手再不停地抹泪,还是不住留下来。
旁边的年轻病友安慰道:“大嫂,你也别担心,孩子还小呢,等将来长大一点去做个整容手术就好了。”
“手术”朱翠云瑟缩了一下,更加忧心忡忡了,“那得不少钱吧?这几天我们家都”想到住了好几天医院,又欠了一屁股债,朱翠云更是悲从中来。
“呃”年轻病友一愣,目光又落在他们衣服的补丁上,不由面露同情之色,“大嫂,钱没了可以再挣,最要紧的是人没事就好,而且,孩子他大伯打伤两个孩子,他好歹也得赔偿吧?”
“大兄弟哎,哪里要得来赔偿哦?这几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两个孩子住院,他家连一个人都没来过,我婆婆又偏心地没边,非要说是我老公先动的手,他大伯又是个干部,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朱翠云这几天魂不附体地守着女儿,唠叨性子难得没有犯过,此时女儿苏醒,她心里一松,立时便习惯性地诉苦起来,林丙清几次想要打断,她都完全不理丈夫,还几乎把丈夫从小受的罪都说出来了。
什么八岁就被指使去守玉米地,一个人在草棚子里过夜,差点被狼给吃了,什么在村里干活的所有工分都被大伯拿走,家里挑粪砍柴的重活累活都是他的,什么分家后,外出打工,汇回来的钱还是被大伯拿走,一直赖皮着不肯还如此种种苦难,滔滔不绝。
“什么?他们还有理了?”年轻病友眉头顿时一拧,“不就是农村里一个小干部吗?这也太横了吧?”
见丈夫的脸实在快挂不住了,朱翠云这才苦笑着住了口,唉声叹气地垂头:“谁让孩子的爸爸太老实呢?”
“再老实也不该这样纵容。”年轻病友很不高兴地说,话音刚落,林丙清就回来了,他立刻就直接问林丙清,“林哥,我多一句嘴啊,这一次的事你打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