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任往来早上把我丢到县衙,下午把我丢回家。
过了好多天,我从庄潜羽嘴里问出了‘冥婚’的缘由。
那群地痞无赖找庄潜羽寻仇,结果误打误撞认错人。
庄潜鳞没死,那一棍太猛,他直接晕厥。
我心慌手抖,探鼻息时忽视了那丢丢气若游丝。
在我醒来之前,任往来他们编织了一个谎言。
他们对庄县令说庄潜鳞死了。
又献计,你家二儿子生前最喜欢苏锦,不如亲事就照常吧。
庄县令再不是东西,也惦念自家儿子,大手一挥,允了。
然后,‘冥婚’被揭穿,苏锦一家得知消息后疯癫,自焚于室。
庄县令,革职查办。
新任县令任往来严办此案,对外称体恤庄潜羽先失幼弟,后去生父,在县衙给他寻了个持笔的活计。
“呵!”庄潜羽手中毛笔转成了竹蜻蜓。
墨水四溅,染黑了我一件新衣裳。
他挑着眉梢,眼角飞红。
“这是怕我报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我凑过仔细打量那抹红,问他:“哭了?”
他乜斜我一眼:“好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不哭是未到伤心处。
于是,我戳他心窝子:“你爹庄县令真死了?”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庄潜羽翻桌上汉律给我看,“约莫是流放。”
强掳人女,暗结冥婚,逼死苏锦全家。
卷宗里写的,把我看成蚊香眼。
我明知罪名有出入,却无话可说。
听着庄潜羽知道的,结合我看到的,我居然猜不出任往来究竟干了什么,又是何目的?
庄潜羽闻言,嗤笑一声:“任往来这个人,你以后多接触,近墨者黑,说不定就能聪明了。”
我不服:“那你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此时的庄潜羽看起来有些陌生,“总归是有些人看不上我那个爹,流放也好,省得他越玩越大,折进去。”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想问问,可又怕他看出我是个聪明的。
我换了个问题:“苏锦和庄潜鳞呢?”
庄潜羽翘嘴角,轻快道:“就当他俩死了。唔,亡命鸳鸯,也挺好。”
可我觉得他们俩做不成鸳鸯。
有衙役来敲门,话题戛然而止。
“元宝,有案子来了。”
打开门,就见衙役赵升抖着腿,摊开手,里面躺着几颗葵花籽。
“我娘新炒的,要不要来几斤?”
从他手心捏一个瓜子,剥开丢进嘴里。我眯眼:“五十斤,送到咱们县衙,找县令拿银子。”
赵升挠头:“今年收成不好,统共就三十来斤。”
我一愣,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话。
任往来这些天一直埋头在卷宗陈年旧案里头,老虎忙的昏头转向,我这个猴子称大王。
公事上我不懂,吃的喝的玩的,全都是我在折腾。
即便花的铜板超过任往来几个月的俸禄,他也没说半句,麻溜给钱。
花钱的过程里,我听到最多的就是——
“丫头啊,今年收成不少,叶子菜没那么多,你看捡些蘑菇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