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冲和林潇然赶过来的时候,就见秋香站在那管家身后,似是被吓住了一般动也不动,两人心中一沉,再听那管家仍在大放厥词,便更是不悦。张尚冲就来到秋香身边,小声道:“你怎么不过去?放心,有我和潇然在,这奴才翻不了天,你不用怕。”
“等等。”
却不料秋香一挥手,小声道:“张少爷,你这样爱笑的人,应该善于从生活中发掘身边的乐趣,你听听这一番骂,这么长时间了,不带重复的,可说花样翻新滔滔不绝,你平时有机会听到这样精彩的骂词吗?”
张尚冲:……
就是林潇然这样的冷淡性子,听见秋香这一番“歪理邪说”,都气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亏他刚刚看见秋香不能动弹,还生起一丝担心,怕她见识浅,被那狗奴才给吓住了,谁知这位竟是在这里看猴戏呢,心大到这个地步,也不知是该夸她一句稳如泰山还是骂一句冷漠无情。
“那可是你爹,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挨骂?”林潇然这种人,对待秋香自然也不用掩藏心事,怎么想就怎么说出来,却听秋香小声道:“我们这种泥腿子,便是从田间路过的衙差,都可以揪着骂几句,挨骂实在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被骂几句算得了什么呢?又不会少一块肉。”
语气淡淡,仿佛真是习以为常般。林潇然一窒,但很快便恍然大悟,暗道差点儿上了这村姑的当。她哪里是真被管家的精彩骂声吸引住,她分明是在忖度形势,大概看见我和尚冲过来,所以更加安心,有意要让我们瞧瞧这管家的嚣张气焰。接着再在我面前示弱扮可怜,我即便不会心生怜悯,也总要给她一个公道,怎么说也有山上相逢时那一点情分在。
一念及此,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心中却也生出一丝佩服,暗道这女孩儿当真不简单,她那份儿大方,风骨,以及这点心机,寻常村姑哪里能有?奇怪,看那被骂的男人一副老实没用的样子,竟然能生出如此伶俐剔透的女儿,这也是上天照应了。
一面想着,就见秋香转身悄悄问张尚冲道:“马王爷是谁?他到底长几只眼?”
张尚冲道:“我哪里知道?估计应该是长了三只眼吧。”
秋香沉吟道:“总觉着这份儿气势,三只眼有点少,我只不明白为什么叫马王爷呢?若是叫吴王爷,我心里大概还有点谱,这必然是蜈蚣精无疑。”
“不是吧?蜈蚣腿多,没听说眼睛多啊。”
“哦,千手千眼蜈蚣精嘛。我祖母给我们讲故事,反派多由蜈蚣蜘蛛等精怪担任,且一定是千手千眼的。”
“噗!”
张尚冲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下一刻,就见那管家横眉瞪眼转过身,骂骂咧咧道:“哪个龟孙……”
声音戛然而止,秋香看着管家张开得能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心中这个痛快就别提了,暗道姑奶奶我忍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嘿嘿嘿!敢骂主子龟孙,这下你不死也要扒层皮了吧?活该,让你小心眼,让你搞株连,这下好,把自己株连进去了吧?呵呵!
她这份快意神情一丝不漏全都落在林潇然眼里,最后大少爷转过头,只好假装没看见。因为他既不想放过这个管家,又不怎么愿意看这女人“阴谋得逞”的模样,明明都知道是她的阴谋了,还不得不按照她设定好的套路走,这很没面子好吗?
“少……少爷,张少爷……”
管家很快就回过神来,顾不得擦头上冷汗,就小跑着过来,“咕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刚才……”
“你刚才很威风啊。”
张尚冲看了眼林潇然,就见大少爷在那里负手望天,明显是要把处决权交给自己。他也是个好管事儿的,立刻就接了这权力,对那管家冷冷说了一句。
“张少爷,少爷,奴才……奴才……奴才刚刚只是来看这些泥腿子……”
管家想要辩解,如果能把黑锅顺便扣在罪魁祸首秋明头上,那就更好了。没错,在他心里,罪魁祸首就是秋明,不是这个泥腿子,自己怎么会在少爷们面前犯错。
“够了,事情经过我和你们少爷都知道了。不管如何,刚刚你骂我,这是真真切切听在我耳朵里的。来人,带下去,打二十板子,撵出去。”
张尚冲面不改色的吩咐。顿时让管家面如土色地瘫倒在地,接着只见林潇然身后跟着的小厮上前,这家伙忽然想起自家少爷还没发话,这个张少爷就越俎代庖,即便他们交情好,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因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扯着嗓子大声嚎叫道:“少爷……少爷啊,奴才是您的奴才,理应由您处置啊,少爷……”
“打三十板子后撵出去。”
林潇然冷淡吐出一句话,顿时就让管家如同被掐断脖子般停止了嚎叫。
“我去好帅”
秋香星星眼看着林大少,为管家“求仁得仁”的命运报以微小的一丝同情。
“什么意思?你说我厉害
林潇然瞟了秋香一眼: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好歹?自己怎么说也是为她出气吧?竟然说自己厉害,她要这么烂好心,怎么不帮那狗奴才求情?
“不是厉害……是说……林少爷您非常有气质,特别特别的英俊,如此干净利落,太符合您山庄少主的身份了。”
秋香双手在胸口握拳,毫不吝惜地将溢美之词往林潇然身上砸。饶是林少爷听惯了不知多少马屁,对这些赞美早已免疫,此时被她这样豪放地夸奖赞美,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小声道:“够了,还玩明褒暗贬那一套?”
“没有,这一次真没有明褒暗贬,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秋香激动地分辩:“不信你看我真诚地双眼。”
如此诚挚地话语不但没换来林大少爷的好心情,反而让他额头挂满了黑线,只听他森森问道:“所以之前那一次确实是明褒暗贬,是不是?”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