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亮果然被噎的说不出话。别说他,就是冯氏,也没有话说。秋香是为人子女的,看见父亲被这样欺负,能看得惯才怪,尤其这三丫头病了一场后,当真是开窍了,秋亮那点卑鄙心思,让侄女儿抢白也活该。
这时吴氏也回过神来,联想到秋亮的意图,立刻气得哆嗦了,咬牙道:“刚刚二哥说大人还没说话,我们秋香不该插言,您教训的原也没错。既如此,我这做大人的就在这里说了,这差事我们不要。当日你兄弟眼巴巴看着你那个差事时,也不见你分出一根毛给他,偏偏如今二哥得罪了人,想起让他顶缸去了,呵呵!万一挨了打骂呢?还不如在家摆弄这点菜地,好歹不用担惊受怕的。”
“你们当我不想做吗?我现在不是做不成了吗?老三,现在弟妹和侄女儿都认定了我是欺负你。是,我知道这祸是我闯下来的,悔不该当日不听你的话,可……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说,我能怎么办?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去,让那管家找个缘由陷害了我,把我送去大牢?你过去就不一样了,那管家肯定会想,嗯,那个秋亮真不是东西,竟然把兄弟送过来顶缸,看来这兄弟在他眼里也没多少分量。他这样一想,也未必就会报复你,报复你也没用啊,我又没受损伤,是不是?”
“够了。”
冯氏都听不下去了,冷冷看着秋亮,恨恨道:“你怎么能有这样想法?那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知不知道?”
秋亮连忙道:“不不不娘,我心里是关心三弟的,我只是说,我这样做,那管家必定以为我们兄弟不和睦,这恰恰能让三弟平安上完工。”
“那也不行。这是你说的,谁知道人家会怎么想?二哥如果真的了解人家,当日就不会马屁拍在马蹄子上,这会儿想让我们当家的去顶缸,万万不能。”
“弟妹别这样,素日你们三房也没做什么工,还不都是吃用家里的,就是三丫头前几日的病,不也是咱们全家凑钱治,这要在别人家,不知怎么落埋怨呢,在咱们家,何曾有人多说过一句?”
方氏也明白了丈夫的打算,立刻帮着游说起来,只把吴氏气得脸都红了,咬牙冷笑道:“没多说?敢情二嫂子把那些埋怨的话都忘了?幸亏我们香丫头争气,赚了钱回来,不然这大概要成你们一辈子的话柄了吧?说的真好听,什么全家凑钱治,呵呵,我不信这家里的人日后就都不生病,只有我们香丫头生病花钱,到那时,又何尝不是全家凑钱治?别说的我们三房就只能跟着你们沾光,白吃白喝似得。菜园子我们没管?每年上山种地我们没去吗?”
两个女人这一争执起来,基本上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连秋香都有些目瞪口呆,暗道我的天,原来我这位母上大人急眼的时候,战斗力是这么强悍的?竟然能和二伯母战得旗鼓相当。不过也对,俗语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二伯委实太欺负人了。
一面想着,就去看冯氏,却见老太太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秋香叹了口气,暗道做老人总是不能一碗水端平的,到真正关头,我这位祖母看来还是要偏向二伯,只是这话她做母亲的万万说不出口,哪有为了救一个儿子,就让另一个儿子进火坑的道理?她如果真的公平,此刻就该喝斥二伯,让他趁早打消念头,既然不说话,其实就是在逼着我爹表态呢,我那个老实的爹啊,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果然,刚想到这里,就听秋明大声道:“够了,不就是过去做工吗?这在从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去就是了。孩儿她娘,你不要说了,二哥说的没错,一家人,就该同心协力,你们快去安排晚饭,饿着母亲,罪过才真是大了。”
冯氏叹了口气,她最不喜小儿子木讷,然而此时此刻,却还是这个小儿子想着不能因为争吵饿着她,一念及此,怎不由她心中百味杂陈。
“当家的。”
吴氏不干了,却被秋明瞪了一眼,听他沉声道:“事情明摆着,二哥明日继续去上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但若我去上工,那管家说不定会放我一马,我就不信了,怎么说我是做活的,那么多同行在,他就能睁眼说瞎话害我不成?”
“可你没听二哥刚刚说的那管家多厉害吗?”吴氏眼泪都掉下来了,抽噎道:“二哥那样伶俐的人,都讨不了好,你去了,那不是更惹人嫌弃。”
“三弟妹,话不能这么说。”
秋亮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脑子也恢复了灵活,连忙陪笑道:“三弟是个老实人,我看那管家就喜欢这样老实做事的。我先前自作聪明,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活该让我得个教训。这一次三弟帮我过了这个坎儿,我感激不尽,日后必定也要脚踏实地的做事。”
“你总算还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愿日后能说到做到,不要再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劲儿就想着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老三不可能永远替你收拾烂摊子。”
冯氏终于开口,算是为此事定下了基调。
这一顿饭不用说,除了大房外,没人有心思吃。秋亮虽然不是东西,到底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更何况替秋明担忧的同时,他也替自己担心,生怕这样折中的办法也糊弄不过去,那管家定要不依不饶的,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
待回到房里,吴氏将两个孩子撵去里屋后,她坐在凳子上就哭起来了,对秋明道:“在上房时,你为什么不让我说?都让人踩到头上来了,我还不能说句话吗?连香丫头都看穿了二哥欺负咱们的嘴脸,你偏偏还要去受气。祸是他闯的,结果却要你承担,凭什么?就走遍天下,也没有这样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