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去,只见肖七七一脸悲愤地扶着肖老爹从屋子里走出来。他赶忙大步走过去,在肖老爹另一边搀扶着,将肖老爹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爹,您怎么出来了?身体有没有大碍?”
肖老爹虚弱地咳了几声,挥挥手,“无碍,无碍!”说完,挪着步子走到里正面前,一手搭在里正的肩膀上,吓得里正一激灵。
“里正,今日的事,你别怪罪于我女儿女婿,他们也是为了我!咳咳……”
莫城就在一边站着,里正哪敢责怪肖老爹,赔着笑脸说:“肖大哥说哪里的话!我身为里正,今日是我管理不当,才让这两个孽障到你这儿撒泼!”
“肖大哥,您就把他们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两个没规矩的!”
“秋花的孩子是吃虾姑草没的,虾姑草满山都是,可不能赖在我的头上。至于旁的,与我无干,”肖老爹停下来喘口气,才继续说道:“里正处理便是!”
说完,又对着院子外的村人拱拱手道:“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都回吧!都回吧!”
里正心里是满满的狂喜,听肖老爹的意思,是不追究了!本来嘛!二癞癞和秋花到他家闹已经被打,得到教训了,那私通的事情又与他无干,为何要步步紧逼呢!
生怕肖老爹反悔,赶紧让几个平日里走得近的村民帮着把二癞癞和秋花搬走了。
这人一搬走,众人心里都有数,大约悬吊和浸猪笼,都是不可能了。热闹看完了,人群也都散了。
肖七七眼尖,一个婶子拿着她们家的凳子就要走,被她直接从手里抢下来。
“怎么?婶子白白地看了戏,还要顺走个凳子,真真是打得好算盘!”
那婶子被她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要狡辩,又想到屠户和秋花的惨状,不敢造次,蔫耷耷地走了。
肖老爹看着肖七七无奈地笑,“看看你,回门也不说露个好脸色!一回来就跟人家吵!”
“爹!”肖七七把凳子放在一边,愤愤不平地坐在肖老爹身边,“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敢这样欺辱到咱家里,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呢!”
肖七七憋着气,眼睛里闪着泪花,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好像受伤的是她一样。
肖老爹叹口气,“爹没什么事儿!那二癞癞也就看着气势凶,实际上不敢真的把爹怎么样。你和阿城已经把他们教训过了,何必再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他握住莫城和七七的手放在一起,顿了一下,才说:“今儿是你们回门子的日子,不能见血。否则,夫妻俩一辈子都要打打杀杀,不得安宁的!”
肖七七眼泪当即就下来了。她没有娘,肖老爹为了她吃尽了苦头。村里人向来欺软怕硬,从小到大,明里暗里受了不少的委屈。今日若不是她和莫城回门子,肖老爹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一想到刚刚院里院外围了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为肖老爹出头,肖七七就觉得心寒。
平日里谁有个小病小灾都供菩萨似得请肖老爹去,肖老爹心慈,人家但凡说家里困难,诊金就不要了。这么多年,谁家没受过肖老爹的恩惠,今日肖老爹有难,却没人肯上前。
村子里一群人都是这样的忘恩负义,这村子,她怎么放心肖老爹继续待下去?
肖七七满脸的泪水,“噗通”一声跪在肖老爹腿边,“爹,这村子里的人都是有血没心的!您搬家吧!搬上山跟我们一起住!”
“爹,我没有父母,您搬过去,我会当亲爹一样孝敬您的!”莫城当即随着七七一起跪了下来,拱着手面容严肃地说道。
肖老爹看着二人,心里满是欣慰。若不是今日的意外,七七也不会说让他搬家的话。她没有和莫城商量,莫城就能顺着她,可见莫城是打心眼里看重七七,也孝敬他。
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慈爱的笑,肖老爹扶着两人的手说道:“快起来,让人看到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儿了呢!知道你们孝顺,只是我都在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了,根都在这儿了,还能上哪去?”
肖七七好说歹说肖老爹就是不同意,肖七七还想说什么,可肖老爹脸色先沉了,“你们还让不让我安心养身体,都起来!”
莫城只好扶着肖七七一起站起来,肖老爹才缓了神色。
院子里被砸得稀巴烂,肖老爹又受了伤,肖七七和莫城便决定在家住几日把家里收拾妥当了。二癞癞的事情还没完,莫城也担心再有人找茬。
可肖老爹却不同意,“哪有回门子在娘家长住的,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让人知道了,还得寻思你这媳妇不受夫家待见呢!”
“爹,我媳妇嫁给我,是我的福分,欢喜都来不及,哪能不待见!”莫城急切地说道,一口一个“我媳妇”,生怕肖老爹以为自己不重视七七,不让她跟他回家了一样。
肖老爹当即就乐了。肖七七飞快地看了莫城一眼,嘴边也微微扬起来。
沉重的气氛倒是因为莫城一句话,轻松了很多。肖老爹也同意他们留下了。
莫城给肖老爹上了药,才发现,肖老爹就是衣服脏了,其实没受什么伤。只在额头有一块红肿的。
肖老爹睡了,肖七七和莫城将院子简单归置了,就在她当姑娘时住的屋子里说话。
说起今天的事儿,肖七七还是气不过。
“青天白日的就敢诬陷爹,还到家里来闹,这二人留着以后也是祸患!”
莫城一手环着妻子的纤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揉捏着。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俊颜挂着淡淡的笑说道:“爹和善,性子软,凡事不喜欢与人争辩,讲究以和为贵。怎么生出你这么厉害的,像个小辣椒似的?”
“嗯?……你说什么?”还敢揶揄她了?肖七七小嘴一撅,小手捏着莫城的手掌心。可捏了半天,也只捏到他手上厚厚的茧子,不疼不痒,气得一扭身从他怀里挣脱,坐到了炕的另一边。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比墙缝里的蚂蚁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