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来舒琬见过的婚礼现场,不下一百个了。几乎每个月,都有人结婚,或亲戚或同事或同学或朋友。她很少参加私下约吃饭,却基本上只要发了请柬,都会去参加婚礼。带上一份千把块钱的随礼,能见证一个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有意思。
余菲的婚礼现场,是舒琬见过的,布置得最梦幻的。长30米,宽5米的走道高出地面0.5米,将宴席大厅一分为二。走道的两边布满了鲜花,由洁白色纱幔围着。柔和的紫色射灯光一束束从半空倾泻而下,走道两旁是淡黄色的花灯,光线交叉融合射在象征着爱情永恒的爱琴海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如梦如幻的光影。
走道的尽头,是一个半圆形的led大屏,上面循环播放着余菲和许骁的婚纱照。
余菲和许骁正在和婚礼司仪讨论婚礼流程。
“舒琬,你快来帮我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余菲朝舒琬招手。
舒琬过去扫了一眼,就把流程单交给齐同,说:“你看看。”
齐同接过去看了会,说:“男方的表白时间定在十分钟,是不是长了点?”
余菲笑了,说:“许骁正为这跟我闹脾气呢。”
许骁的脸成了苦瓜脸,说:“余菲刚开始说要定在十五分钟。这已经是我抗争之后的结果。”
“我觉得吧,婚礼上说的话再多,也不过是一时的感动。如果未来做不到,反而成为大家的笑料。你们想啊,婚礼上说得海枯石烂的,结果没两天就偷腥被抓包了。而且吧,我个人以为,情话还是比较私密的。让一个大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有点强人所难。婚礼誓词后的‘我愿意’三个字,已经囊括了所有表白。”齐同说。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余菲嘟囔。
“许骁就是个口拙的书呆子。万一他发挥失常,在婚礼现场忘词咋办?难不成让他从兜里掏出稿子来念?”齐同说。
“噗!”余菲笑出了声。
“你千万别笑。老婆,这完全有可能的。”许骁一本正经说。
“好吧,饶了你。这样,三分钟,可以吧?”余菲说。
“嗯,老婆真好。”许骁喜笑颜开。
彩排完回家,齐同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能表白上三十分钟。”
“把婚礼现场的人都说得犯瞌睡,菜可以少上几个?”舒琬笑。
“我跟你说真的。有好些话,我觉得有必要昭告全世界。”
“比如?”
“比如,这个女人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全包了,别的男人别再想动脑筋。”
“你是不是傻?我们能不能结婚还是未知数。”
“我说‘能’就‘能’。”
“我对婚礼这事不怎么感冒。我见过很多的婚礼现场,所有感人的婚礼,都是女方在哭,男方在笑。”
“哭那也是笑着哭,高兴得哭,感动得哭。”
“能找着如意郎君,此生幸福美满的,一百对里面就那么几对吧。绝大多数的,人生从此陷入了生儿育女、人情往来的繁琐杂事中,生活焦头烂额一团糟。就我身边的,近十年来,离婚的已经不下十对了。”
“你管别人干嘛?我只管,你和我。舒琬,如果你觉得婚礼没意思,我带你旅游结婚也可以。我也觉得婚礼仪式也就那么回事。现代人的誓言算啥?已经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就对誓言没有敬畏之心了。而且婚礼上还得敬酒,挺没劲的,喝醉了晚上怎么洞房花烛?”
“话变得真快。再说吧。”
“舒琬,我最近在看房子。有一户挺不错的,离你爸妈家和我家都挺近。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看看?”
“再说吧。说这还早。齐同,我想去趟丁三雅家,你一起不?”
“去她家干嘛?”
“我总觉得不太放心,想去看看。”
“行啊。那你给丁三雅打电话。”
“好。”
这是舒琬第二次见丁三雅的父母。第一次见是毕业那年,舒琬花二十万“买”下了丁三雅。
那时候的二十万,还值点钱,望城的房价均价两千一平米。丁三雅的父母用那些钱,在望城买了一套80平米的房子,做起了小生意。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丁三雅家还住在那套80平米的小房子里。丁三雅毕业后每年至少补贴家里二十万。可惜,丁三雅的弟弟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创业,所以这二十万根本就喂不饱。
到了丁三雅家的小区,齐同不打算上去,开车在附近逛。
丁三雅过来带舒琬,接过舒琬买的水果,说:“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听说,你家和袁孔家谈崩了。我过来看看。”舒琬说。
丁三雅叹了口气,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许我上辈子做恶事太多了,欠他们的吧。”
“你老这么说。人是会得寸进尺的。你得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们生我养我,我的命都是他们的。我还能怎样?你以为我是你啊,独生女,被爸妈宠着长大,随便你怎么闹,他们都对你包容到底。我要是跟他们翻脸,他们真的会跟我断绝关系的。”
“三雅,我知道亲情对你来说很重要。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女孩都是千方百计想补贴娘家,不仅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哥哥弟弟才是娘家的根基所在,还因为她们想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引起父母的注意。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你得反思。”
“那你让我怎么办?真的跟家里撕破脸?”
“我觉得你自己本身的想法就有问题,也难怪你爸妈老把你当冤大头。”
“也许吧。你和齐同咋样了?”
“今天是他送我过来的。”
“你们真谈上了?”
“嗯啊。我这年纪也不小了。齐同对我来说,是很不错的选择。”
“他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绝顶好的选择。你千万要珍惜。”
“我觉得一段好的关系,对双方都是舒适的、有益的,刻意去维持的珍惜,并不是优质的婚恋。”
“你呀,太理想化了。哪里有谁跟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相互呵护,相互妥协,就不错了。默契吧,有更好,没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存有真心想对另一方好的心,就足够了。这世上的男女,多半都打着自己的算盘。真心实意对另一半,已经很难得。”
“你爸妈在家吧?”
“在呢。今天我弟回家来要钱,我爸妈把我和大雅、二雅也都叫回来了。我们全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