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说起来,总是很简单。可是当一个人身处其中时,酸甜苦辣才会变得鲜明。
舒琬反抗无效,被舒智华、丁湘硬拽上车时,心都碎了。车子越驶越远,舒琬的心也越来越凉。到了望城后,她试图以绝食来抗议。舒智华、丁湘却误以为,是他们没有从小照顾自己的女儿,导致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不亲。所以他们竭尽自己的所能,给舒琬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带着她在望城各地景点逛。他们觉得,只要相处之间久了,陌生感自然会消失。他们坚决拒绝了舒琬的回岩山中学念书的提议,苦口婆心说这是为了她的前途着想。
舒琬有苦说不出。后来,她偷偷溜了出来,买了回岩山的车票。可惜在她回舒家庄的车上,她听见了大家都在积极讨论一件事——许诚的叔叔回国,把许诚接走了。
原话是:“都说许家庄的那小子的命不好,克父母,可是人家都能出国念书了!”
她不相信,还是回了村子。刚到村口,就遇见了许静。她穿着漂亮的裙子,看见舒琬,就兴高采烈跑过来,告诉她这裙子是许诚的叔叔从国外给她带的,好不好看。还告诉舒琬,许诚跟着他叔叔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她父母再也不用担心家里会有个累赘了。
舒琬总在想,自己骨子里的叛逆是从哪里来的。是被外婆、大舅、大舅妈的一次次责骂激发的?还是当年被迫离开舒家庄时的绝望?
过了半晌,许诚开口,说:“你迟迟没找对象,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舒琬噗嗤一声笑了,说:“当然没有关系。那会我们那么小——再说了,我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吧?”
许诚呵呵笑了,说:“是啊,那时候,确实很幼稚。”
包间的门,猛地被人推开。
舒琦芳哈哈笑,说:“果然在这里!被我抓包了吧?!我就说你们俩有问题,上学的时候就老是眉来眼去的。”
她看清舒琬、许诚两人正襟危坐的样子,笑了,说:“你俩不会吧?在这诉衷肠呢?走吧,还等着你们喝酒呢。”
舒琬站起身,说:“我不去了。我这边有朋友在呢。”
许诚也站起身,却没有说话。
“哦哦哦,是哦,刚许静还说,你有帅哥朋友在。好吧,那饶过你!”舒琦芳嘻笑着绕过舒琬,胳膊揽上许诚的肩。
她胳膊使了点劲,把身子也靠了上去,说:“大才子,那我们走吧!”
带着许诚往外走。
许诚回过头,说:“舒琬,我一会加你微信。”
“好!”舒琬点了点头。
待许诚跟舒琦芳走了,舒琬在包间里独坐了会,回了自己的包间。
“你上哪去了?我刚去找你了,你们同学说,你跟着一帅哥走了!”余菲一看见舒琬,就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
舒琬笑了下,说:“是个老同学,很多年没见了。”
她过去坐下,说:“饿死了。你们是不是都吃饱了?”
她用手拿起筷子夹菜,却发现双手不听使唤,抖得厉害。
“你得是喝了多少酒?”外婆心疼道。她帮舒琬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舒琬的碗里。
“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了。快吃点东西。服务员,再来一碗米饭!”余菲喊道。
舒琬吃着米饭咽着菜,觉得心里酸酸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受什么。许诚过得很好,不正是她希望的吗?许诚那么柔弱,她本来不就是担心他会受人欺负才放心不下吗?可是现在,许诚个子比自己还高身子比自己还壮,他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了。他也不再是那个会躲起来掉眼泪的小男孩了。
当天晚上,是在凯岳大酒店住的。要了两个大套间,舒琬跟余菲、外婆一个套间,许骁跟齐同一个。第二天起床,已经是近中午了。
余菲跟着许骁、齐同回望城,舒琬带着外婆回舒家庄。
回舒家庄的路上,外婆的情绪一直很激动。她不停地说:“这才是我家啊,这才是我家!”
舒家庄十几年没来,真是大变样了。水泥路修遍了整个村子,连着挨家挨户的门口。
舒琬在外婆的指点下,把车子停在了自家的楼前。
两人下车。
舒琬抬头望,这是座三层小洋楼。这样的小洋楼,这一路上过来,倒是不少见。
“外婆,我就说您咋老惦记着回老家。敢情,您是惦记家里的大别墅没有人住呢!”舒琬打趣说。
外婆哈哈笑,说:“这么好的屋子空在这里,我还真是惦记。”
隔壁的柱子婶听见车子的声音从家里跑出来,看见外婆和舒琬,拍了下手,惊呼道:“哎呀呀,这都是谁回来了?我就说今天喜鹊唧唧喳叫个不停,是咋了。原来是贵人回家啦!”
她迎上来,挽住外婆的胳膊,说:“婶子,千里迢迢回来累坏了吧?快去俺家坐着,喝口水。”
“我想先回自己屋。”外婆说。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我这里想得紧呢。好孩子,你快把房子的钥匙给我。”
柱子婶笑着说:“急啥哟,家里头都好多年没住人了,冷清得很。去我家先住上两晚,收拾收拾再住也不晚。”
外婆坚持说:“都到家门口了,哪能还在别人家住?今天太阳好,我把被子抱出来晒晒,立马就能住人。”
“哎呀呀,婶子,您看您,咋这么固执呢。丫头,你劝劝你外婆!”柱子婶说。
舒琬笑了,说:“婶子,我外婆想老家都想了好一段日子了。您就拿钥匙开门,让我外婆进去看看呗。”
柱子婶眼珠子转了两圈,正想说什么,却看见小洋楼的大门开了。
大家听见吱呀声闻声望去,看见一个小孩从里面跑了出来。接着,是一个,又一个。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一手牵着一个小孩,说:“孩子们,慢慢走,小心跌着。”
外婆伸手揉了揉眼睛,揉了一下,又一下。她问舒琬:“琬儿,外婆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我咋看见有小孩和女子从咱屋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