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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抬头 第19章 磊字吊坠

按照寿能大师所交代的,我们在屋子里点上檀香,放上新鲜的莲子、桂花枝、清水,再在地上撒上一层大米,便退出屋子,等到头七的时候自然有祖奶奶的故人来接她。

爸爸虽然觉得还是迷信,但有些事情他也解释不了,况且寿能大师乃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不仅有无边的佛法,还有慈悲为怀的内心,做了不少好事,深受大家爱戴和敬仰。既然是大师亲自来交代的,还是要一切按照吩咐来办,所以居然还忙前忙后的帮忙准备。而我和大人相比起来,就没什么事可做,只能天天守在祖奶奶的房门外,时不时有看一眼里面的情况。

祖奶奶就想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地躺在床上,除了进去换灯油灯芯,其他时候什么人也不准进入房间,那九只黑猫就像是雕塑一般不吃不喝地蹲坐在床旁边,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它们都是假的,是爷爷雕刻的石像。

我每日都去祖奶奶的房间外跟她说说话,其实我是想看看寿能大师说的要来接祖奶奶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终于熬到了第七日,我特意早早的起床,吃过早饭就去祖奶奶房间门外等着,连吃午饭的时间都不放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木门,可整整一天下来,一直等到深夜,还是没有丝毫异常。木门半掩着,好闻的清香味一阵一阵的从里面传出来,我揉揉眼睛,借着昏暗闪烁的黄光,还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放的桂花枝和供奉的莲子。九只黑猫纹丝不动,我实在困的不行了,正打算回房间睡觉,刚走到楼口,听到楼下厅堂里的大钟“咚咚咚”的响了三声,我心想这钟不会是坏了吧,我刚才才看的表,明明才十点过一点,怎么它就十二点报时了,抬起手来看看,我的卡通腕表居然也显示凌晨十二点,我拍拍脑袋,难道我刚才睡着了?

正暗自奇怪,突然听到祖奶奶的房间里有动静,我连忙蹑手蹑脚地跑过去门口,眯着一只眼睛从门缝里看,这一看,我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九只黑猫围着祖奶奶的遗体团团打转,然后一只接着一只地钻进那把大黑伞里面,原本打开的黑伞此刻是闭拢的状态,被这些猫一钻,变得鼓鼓囊囊,等到九只黑猫都钻进去,突然发出“喵”的一声,只是这一声猫叫,不像是正常的猫所发出的,而更像是人类捏着鼻子学猫叫,我聚精会神的往里看,看到了这十年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九只猫全部钻到黑伞里,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那黑伞竟然飘在空中,慢慢打开了,只是在打开的同时,伞下出现了一个黑袍黑裤的人,等到伞完全打开,他的整个身子也全部显露出来。看起来这应该也是一个老人,干瘪的身形,佝偻着腰,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拿抓盘子里的莲子吃,满满一盘莲子,没一会儿就被他吃完了。

等他吃够了莲子,才慢悠悠的把伞收起来,我这才看清,这哪是一个人,黑袍子上面根本没有脖子,而是一个黑猫的头!我吓的差点叫出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可是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人连滚带爬的摔了进去。那猫脸人转过头狐疑的看着我,又低头看看祖奶奶,也不惊讶,用大黑伞伞把上的钩子钩住我的腰,把我拉了过去。

这下我才算真正看清楚,他的脸说猫又不是猫,说人又不是人,皱褶密布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可是他的手手脚脚,确实又都是人类的无疑,他看我吓呆了,把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嘘,别出声”的手势,我忙点点头,他才把钩着我的伞放下。

他看着我原本邪魅诡异的脸上竟然生出一种怜爱之情,我不敢多看他的脸,连忙把视线转移开,他呵呵一笑,问我到:“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敢怠慢,回答他:“覃覃磊。”

“覃磊覃磊,覃国华的曾孙子,真好。“

我听他说祖爷爷的名字,便问道:“您您认识我老祖爷?”

“何止认识,我们可是老交情啦,他有很多东西留给你呢,我这次来就是来接娄姒的,哦,你的祖奶奶。”

听他这样一说,我害怕的情绪瞬间少了不少,他拍拍我的头,继续说:“乖,今天的事是我们俩的秘密,你可不要对别人多说,也别说见过我,记住咯。”我听话的点点头,刚要开口问他我心里的疑惑,他却自顾自的念叨起来:“姒儿呀,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你看看你的这些子孙,个个都长得清秀水灵,会有福气的,放心吧。”

说完猛的一个转身,“噗”的一下就把祖奶奶脚前面的那盏灯吹灭了。忽然阴风大作,窗子“哗”的一下打开了,我被吹的睁不开眼,就看到两个黑影窜出了窗外。

窗子重重的关上了,我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过头一看,天哪!原本躺在床上的祖奶奶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满床满地的莲子皮儿和一盏冒着青烟的烛灯。

我跑到窗前,把窗户推开,夜空中都是乌云,一点儿月亮也没有,从远处传来那怪人的声音:“覃磊,记住啦,每逢二月二龙抬头之日,一定要去盘龙寺找那老和尚,二十岁之前千万不可坐你祖奶奶那把椅子,九只小猫就交给你了,一定替我好生照顾,将来必有大用!”也不知是哪传来的声音,明亮清晰却看不到人影,紧接着又听到猫叫声,外面的黑暗中,出现星星点点的绿光,想必就是那九只黑猫的眼睛。

这一夜我又做了那个怪梦,祖奶奶还是坐在老龙椅上,抱着黑猫笑着看我。只是今天和以往不同,那椅子一直往后退,任凭我怎么追赶都追不上,最终带着祖奶奶,消失不见了。只有那只黑猫,喵喵的来到我脚边,我试探着把它抱起来,它竟然来舔我的脸,舔着舔着就听见妈妈叫我,睁开眼睛,全家人都在旁边看着我,而我,不知何时,竟然躺在祖奶奶的床上,睡着了。

一大早,原本全家人都要来送别祖奶奶,然后将祖奶奶的遗体拉到选定的“福地”下葬,来到房间却发现祖奶奶的遗体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睡在床上的变成了我。这怎么不令人惊讶不已,妈妈更是直接吓晕。看到我醒过来,全家人都围拢上来,问这问那。奶奶让大家安静,走过来问我:“小磊啊,你别玩这把戏,这可开不得玩笑,你把你老祖奶藏哪去啦?”

这一问,我彻底懵了,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刚要开口告诉他们祖奶奶被黑猫变成的人带走了,突然想起那怪人说的,不要对任何人说,于是又闭上了嘴,大家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急又疑惑,一个劲儿的问我,最后还是爸爸站出来,一拍桌子,对大伙儿说到:“此事必有内情,小磊不可能不分轻重,做出这等荒唐事情,何况奶奶遗体怎么说也不轻,他能藏哪去?”

这么一说,众人想想也对,才闭上了嘴,最后经过商议,决定赶紧去找寿能大师,可派去的亲戚说大师怎么也不肯来,而是指名道姓的要我去盘龙寺一叙。

实在没有办法,家人只好带着我去盘龙寺。

来到寺庙里,小和尚让我们先烧香拜佛,而后引我一人到后院,说方丈大师只见我一人。

我顺着楼梯来到后院,这是一个清爽干净的小院落,和所有院落一样,也有一口古井。我不敢多看,径直来到门口,房门不敲自开,房间很小,正面的床上坐了一个老和尚,看不出他的年龄,满脸的沟壑皱纹,头上有醒目的戒疤,眉毛都已经白了。

“你来啦!”

年迈却洪亮的声音。

“大师您好,我叫覃磊。”我谨慎的介绍自己。

“嗯,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他朝旁边坐了坐,示意让我坐过去。我坐下后,他仔细打量了我一遍,说到:“好!不愧是豢龙后人,眼睛清澈明亮,胫骨健壮挺拔,只是这后背的鳞片”说到这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雅珏儿那丫头让你带来的东西你可带来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我的包里有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可是任凭我怎么弄也打不开,索性我也懒得管,一直背着。现在把它取出来,交给大师,也算没辜负珏姐姐的一番希望。

寿能大师接过盒子,用宽大的手掌捂住盒子,嘴里轻轻念叨着什么,突然手下一发力,那盒子从中间出现一条黑缝,随即向左右两边打开了。盒子一开,里面传出一股异香,我定睛一看,差点儿没吓的尿了裤子,原来雅珏儿让我帮她拿的东西,竟然是一张人的脸皮。

寿能大师微微一笑,重新将盒子合上,放到身后,不再谈论。

能寿大师说到:“回去后你跟家人说,你的老组奶让他们放心就行,已经被一位故人带到了福地,请放心!”随后把我叫到禅房后的小过道里,给了我一个石头吊坠,这吊坠不知是什么石料,只觉得晶莹剔透,似曾相识,这坠子被巧妙地雕刻成一个“磊”字,每一个“石”字中间像是藕断丝连,绝非凡物。

大师交代,从今日起,我必须时刻把这枚坠子挂在脖子上,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万万不可把它摘下,又告诉我,每年的二月初二,一定要来盘龙寺见他一面,我都一一铭记在心里,不敢怠慢。

自从我带上这个“磊”字吊坠,我后背的鳞片就生长的非常缓慢,这个吊坠也陪伴我走过一年又一年,直到我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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