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什么!刘福死了!”谢晦惊声道。
表面上人畜无害,暗地里却笑里藏刀的刘福死了,这个前些日子还给自己下套的刘福竟然死了,谢晦不由得惊讶。
仔细整理了一下思绪,脑海中涌现出数十种可能,却又被谢晦一一否决。
是什么让这只老狐狸翻了船?
谢晦心里苦思细想,可就是没有个答案,这只能把他阴到牢房里的老狐狸怎么可能栽在江泽的手里。
而叶天青却懒得去关注这些东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拿出中午剩下的半张烙饼, 掰成了许多小块,用茶水就着,大口下咽。
日升,日落,世人最想留却又留不住的东西怕就是光阴。
七天期限,现已经是第六天了。谢晦的人今日便要行动,应该是在夜里吧?叶天青想到。
“叶天青!”
就在叶天青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口中的烙饼时,牢房的门打开了,十数名身着赤甲的士兵冲了进来,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小将。
卜星一身战甲,红袍披身,手中持剑,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却又隐着一股杀伐之气。
叶天青放下手中的茶碗,抬头,却被卜星身上的气势一震。这才是真真在疆场上打拼过的人,这股气息便是张文开这种城防将军所没有的。
“七日处斩,现在怕是还不到日子吧?”叶天青收了收心神,沉声说道。
“是不到,不然来的也不会是本将军。”
卜星轻蔑一笑,手中利剑忽然出鞘,直指叶天青。
剑影寒光,剑气透骨,看着离自己咽喉只有一寸之距的利剑,叶天青大大的咽了一口唾沫,却也没有怯退半步。
“不知将军是何用意?”叶天青狠狠的盯着卜星,愤怒不言而喻。
“好,有那么几分胆识。”
“呵呵!叶天青,太守大人要见你。”卜星收了手中的剑,轻笑一声。
“见我?”叶天青低声沉吟,想了想又说:“江大人召我何事?”
“你配知道吗?”卜星有着出自骨子里的傲气,他实在懒得和叶天青废话。
话以出口,却又发觉有些不妥,又说道。
“叶将军,太守大人见你,当然是好事了。日后你我便是同僚了,卜星在这里提前祝叶校尉荣升。”卜星依旧语气不善,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荣升?叶天青的大脑在一瞬间短路了,自己是不用死了吗?
许是牢房里太过于潮湿,杂草发霉了的气息着实不好闻,卜星捂了捂鼻子,沉声道。
“带走!”
不待叶天青从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数名赤甲军士便近了叶天青身前,熟练的将叶天青控制,押了出去。
叶天青这边发生的一切,住在叶天青隔壁的谢晦自然是一切了然。。
“卜星?这个庸人还真是好大的面子,能劳烦卜星亲自来提人。”
看着叶天青被押出天字号牢房,谢晦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了他最初的预料。叶天青知道他的计划,万一……
疏漏了!谢晦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却也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他的人怕是早已准备就绪,连停止行动都不可能了。
叶天青,你莫要做那背后捅刀的营生。
从卜星的话里不难听出,叶天青的死罪怕是被免了,看样子还可能要升迁。这种情况下,难保叶天青不会把他今晚的计划捅出去,好向江泽邀功。
倒了一碗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却是无比涩口,气得谢晦将茶碗狠狠的摔倒了地上,碎渣四溅。
谢晦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满脸愁容,他可不能步了刘福的后尘。
现在谢晦能好好的待在天字号牢房,那是因为江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了,怕是会被当场格杀。
“江泽你个狗东西,变脸比翻书还快,前脚还要叶天青当替罪羊,后脚就要给他升官,狗东西!”
一向温文儒雅,进了天字号牢房尚能谈笑风生的谢晦竟然爆了粗口。
……
叶天青第一次见到了江泽,这个让他差一点背上通敌叛国罪名死去的罪魁祸首。
太守府内,江泽一身白衣,手持一柄绘着江山美景的的折扇,在院中来回踱步。
叶天青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忽然间,江泽止住了步子,转身看向叶天青,说道。
“叶将军,你还当真是好运气啊!啊?”
江泽脸色阴沉,言语间透着一股狠毒,弄得叶天青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是你要把我当替罪羊的话不好?现在又把我带到这里,要怎样也不说明白,最无辜的是我好不好?叶天青心里暗暗问候了江泽全家,却又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末将不懂大人之意,还望明示。”
“哦?不懂?”江泽的语气愈发阴狠。
“那我且问你,你和楚天章是何关系!”
叶天青一愣,仔细想了想,说道:“末将并不认识大人口中之人。”
江泽本就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一脸病态,听到叶天青竟然说不识得楚天章,气得江泽轻咳不止,脸色愈发苍白。
能让刘福用命来救,不惜拿出谍影金令来证明身份也要救下的人,竟然和他说不认识楚天章,笑话!
“好!好!” 连说两个好字,足见江泽心中的愤怒。
叶天青却是更加困惑,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彻底激怒江泽。
江泽尽量使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顿了顿,又说道:“叶校尉!不,叶将军!吾刚刚彻查清楚,泄露军机的乃另有其人,这几日着实委屈了叶将军。”
叶天青猛地一抬头,面部表情很是丰富,有难以置信,又有欣喜若狂。这该是他最近一段时间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末将不敢!谢大人还末将一个清白!”
叶天青单膝跪地,拱手而言,欣喜之情不言于表,紧接着便向江泽大表忠心。
“末将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江泽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叶天青站起来,说道:“叶将军严重了,什么效忠不效忠,我日后还得仰仗将军呢。”
叶天青本以为江泽是认可了他,哪曾想江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明白,他与江泽永远是敌人。
“叶将军,断刀营的建制早已被打散,关于你的事情,我与众将反复商议,最终决定……”
“决定提拔你为营将!让你独掌一营兵马!自生,自灭!”
“叶将军,敢战营可是我雍州精锐,还希望在叶将军的统领下可以再建功勋!”
“哈哈哈!哈哈!”江泽大笑不止,他不需要任何隐藏,他就是想要叶天青死。
楚家庇护,那又怎样?雍州终归是我江家的地盘,我不能杀他,我可以借蛮人的手来杀。你楚家既然敢把手伸到我这里来,我便斩了你的手。
刘福深夜来访,一番言谈,保住了叶天青的性命,却也惹怒了江泽。报复性的打击,刘福被杀,聚福楼被抄,叶天青又怎可能好过?
叶天青呆在了原地,敢战营,还不如说是敢死营。这次大战,断刀营跛龙坡受伏,全军覆没,而敢战营则是同蛮人硬碰硬,十损七八。
敢战营就是一个由兵痞和犯人组建的营,他们在战场上那就是炮灰,只能进不能退,退一步便是死。江泽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要让叶天青死,就是让叶天青自生自灭。
“大人,为什么!”叶天青也不是任人拿捏得软柿子,江泽如此*裸的针对他,他不服!
“你本就是我选中的一颗棋子,却被楚家人救了下来,打乱了我最初的筹划。你不死,谁死?”
江家子弟,不止他江泽一个,这次战败会让他在家主之位的争夺中处于不利地位,所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可楚家的插手,彻底打乱了江泽的计划,更在某些人的刻意操控下,战败之责背到了他的身上,家主对他很不满意。
“江大人!我不过一个小人物,你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把我牵扯其中?”叶天青凝声说道。
“为什么?这一点,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又是不屑,谢晦是这样,江泽也是这样。叶天青双拳紧握,有些日子没有修剪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两条胳膊微微颤抖,眼中不再是怒意,而是杀意。
你不需要解释,便可以给我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你不需要解释,便可以直接给我定了死期;你不需要任何解释,便可以将我扔进敢战营,任我自生自灭。
叶天青现在想要杀了江泽,非常想。
“大人,末将告退!”
江泽都已经把话挑明了,叶天青自然也不用再有好脸色。也不去管江泽是否同意,叶天青径直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止住了脚步,冷声说道:
“大人,若末将所料不错的话,现在的你,杀不了我。对吗?”
江泽冷冷一笑,不可置否。
“我杀不了你,蛮人能。”
你不能杀我,那便足够了。楚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叶天青的心里充满了疑问,楚家与他到底有什么关系,记忆里找不到丁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