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泽给叶天青准备的牢房还真是够奢华的,这话还真不是瞎说的。
单人间,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面还有一壶茶,喝没了还会有人来给添上。
叶天青面朝上,躺在草席上虚闭着眼睛,嘴里还叼着一根杂草,
本想美美的睡一觉的叶天青却被隔壁牢房传来的朗读声给吵得睡不着。
“喂!我说老兄,你要读书就稍微低那么一点,别人也是要睡觉的。”
“庸人,安知我之志哉。”不屑的语气,对,就是不屑。
叶天青笑了笑,心道又是一个一身酸气,只会吟诗作赋的书生。哪曾想那人接下来的一番说辞却使叶天青震惊不已。
“谋者,谋之天下。谋名,谋利,谋身前,更谋身后。想我谢晦数载筹划,竟于一夜之间化为泡影。苍天戏我!苍天戏我啊!”
谋者,谋之天下。好大的口气!叶天青心中暗想,这谢晦应当是个人物。
“呵呵,苍天戏你,苍天亦戏我啊!”
“你这庸人又是犯了什么事?竟被关到了这里。”
这世上的人,怕是没有几个想进这牢狱,可便是牢狱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得了。
这天字号牢房里关押的犯人都是必死之人,犯的罪也都是滔天大罪,凡是关押在天字号牢房的犯人,又有哪一个是寻常之辈。
“我?”
“我不过一个可怜虫罢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升个官,发个财,哪里想到竟成了他人的替罪羔羊。”
叶天青苦笑连连,自我嘲讽了一番。
“哦?哈哈哈!那想必这罪名也够大的吧?不然,你也进不了这天字号。”谢晦背靠在墙上,他现在竟有了和叶天青好好聊一聊的兴趣。
“当然得大!不然也不会直接将我定了死刑,行刑的日期和缉捕令是一同下发的,连一次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谢晦皱了皱眉,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叶天青所说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行刑期竟在缉捕前便定了下来。
“什么罪?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亦或者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通敌叛国,泄密兵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晦笑得声音很大,听在叶天青耳里却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不免有些恼怒。
“感情你个庸人是给江泽背得锅啊,有趣,有趣。”谢晦到底是聪明,稍作细想便猜了个大概。
叶天青一脸黑线,他几乎都可以想的到隔壁谢晦那张欠打的嘴脸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个庸人也可以进这天字号牢房,原来是江泽给你来了个特殊照顾。”
“庸人,庸人,我说你除了庸人还会说什么?”
“俗人。”
“……,我看你就是一个烂人!”
“哈哈哈!你这庸人,怎不懂的些尊卑教养。好歹我也长你几岁。”
叶天青都是快死的人了,哪有心情和谢晦斗嘴,干脆闭口不讲,任由谢晦一人叨叨个不停。
……
“庸人,告诉我,有关你的一切。”
谢晦总算无比正经的说了一句话,却是询问叶天青的有关,当真是搞不懂。
“和你有关系?你我都是将死之人,还不如好好珍惜这最后几天日子。”
“哦?你就这么不想活?果真庸人也。”三十出头的谢晦很是老成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若说玩弄人心,他谢晦可早已是炉火纯青了。
叶天青一听,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叶天青当然想活,他比谁都想活,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有这种感觉,异世重生叶天青想要好好的活着。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闲散之人,闲聊罢了。”
见谢晦不再打算继续往下说,叶天青心中本就憋着的一肚子火一下子冒了出来。
“谢晦,我就服了你们这种穷酸书生,摆架子,卖关子,样样在行。”
对于叶天青的嘲讽,谢晦自然是听在了耳中,却不予理睬。
谋者,谋之天下。谢晦的眼中没有半点忧色,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定不会死在这里,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吧?谢晦如此想到。
日落西山,天渐黑暗,一轮明月于空升起,点点星辰于空闪耀。几只知了躲藏在草丛中,知了知了,叫个不停,黑夜的交响曲奏响了。
天字号牢房,常年不见任何光亮,牢房内的那盏油灯燃了多久没人知道,油没了会有狱卒来添上,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人前来清理。
那盏灯,常年不息,而被关在天字号牢房的犯人则是不知何时为日,何时为夜,他们只能通过狱卒送来吃食来判断个大概,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死前的一种煎熬。
前世是个军人,今生是个战士,叶天青对于时间的把控要远超一般人。脱了衣甲,叶天青于草席之上,盘膝而坐,他还不想睡去。
七天时间,实在是太过于短暂。叶天青很清楚的明白,在这里他无亲无故,野狗是肯定会想办法救他的,可野狗终究是无权无势,要救他谈何容易。叶天青想活着,所以他把活着的希望寄托在了谢晦身上。
“谋者,谋之天下。谋名,谋利,谋身前,更谋身后。”叶天青将谢晦的话在口中重复了一遍,更坚定了他最初的想法。想要活,得靠谢晦。
能说出谋之天下这种话的人,绝不该是坐在这里等死的人。对于谢晦的身份,叶天青还真是猜不透一丝一毫。
“谢晦,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
第一天谢晦叨叨个不停,扰的叶天青很是心烦,可第二天却不听谢晦再说一句话,却又总感觉有些空荡。若不是听得到隔壁牢房若有若无的打呼噜声,叶天青恐怕会认为谢晦已经被拉出去处斩了。
又到了午饭的时间,狱卒把饭菜从门上那个脑袋大的小窗口递了进来。饭菜很是简单,一碗硬梆梆的冷米饭,一张烙饼,还有一小碟咸菜。
叶天青说不饿那是假的,端起米饭便是狼吞虎咽,时不时的还夹一筷子咸菜送入嘴中,那张烙饼叶天青是舍不得吃的,预备干粮还是要有些的,要是下午饿了还可以充充饥。
而住在隔壁的谢晦吃的则是相对文雅一些,毕竟人家的饭菜便比叶天青这边要可口一些。
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一张烙饼,一小碟咸菜,还有一盘子炒青菜,谢晦可不似叶天青那般囊中羞涩,花钱让狱卒改善一下伙食还是可以的。
“庸人!这里的饭菜可还可口?”
“嘿!还活着啊,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
“这里的饭菜啊,还不错吧,就是米饭有些夹生,咯牙。”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世道,银子说话的世道。嗯,这红烧肉做的不错。”
一顿饭,吃了个半饱,叶天青擦了擦还沾着米粒的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庸人,你就剩下这么几天活头了,怎么看你一点都不着急呢?像你这样的情况不是该整天哭天喊地的叫冤吗?”谢晦随口说道。
有用吗?叶天青在这边是皮笑肉不笑,要是整天喊冤有用的话他早就喊了,人家连刑期都给你定了,喊有个屁用。
“谢晦,我很郑重地告诉你,别一口一个庸人,老子有名字,叫叶天青。”
“我当然知道你叫叶天青,但你还是一个庸人。”
两天下来,叶天青已经习惯了谢晦的这副德行,懒得搭理。
“叶天青,二十四岁,双亲早亡,家中再无亲人,断刀营校尉,再无任何背景。”
谢晦虽进了这天牢,可若是想查些什么还是可以的。这年头,用银子收买几个狱卒帮自己办些事情,简单的很。
“你查我?”
“谁让你自己不说呢?害得我还花了二两银子。”
“谢晦,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天青有疑惑,很大的疑惑。进了死牢还能如此闲雅,谈笑自如,到底该是怎样的心性?
“我?我是什么人,你,还没资格知道。”
狂傲!出自骨子里的狂傲!叶天青却也不恼,谢晦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他也是感觉得出来的。
“庸人,想活吗?”
庸人,想活吗?谢晦的语气就好象他可以决定叶天青的生死一般,而事实上,谢晦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当然想活,这世上有谁不想活?”
谢晦不语,死一般的寂静。叶天青想活,谢晦便让他活,也用不了几天自己的人便会行动,到时候顺带把叶天青救出去,也没有多少问题。
有关叶天青的资料谢晦大体看过,孤身一人,善搏杀,够义气,现却被江泽当了替罪羊。谢晦在这时候拉叶天青一把,那便可将叶天青收在麾下,为其所用。
这样的人,不用来当死士,浪费了,谢晦的心中早有了打算。
牢里面的人能吃能睡,还有人陪着聊天,舒服算不上,却也没有多么难过。牢外的人则是四处奔走,茶饭难以下咽,更有一绝色佳人哭红了双眼。
野狗说到底还是人微言轻,四处求人,却是四处碰壁,根本没有人愿意淌叶天青这滩浑水。
野狗坐在院中,一个人喝着闷酒,醉的不像样子。该怎么做,野狗的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