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月伏暑天,实在是能把人热的流出油来。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偶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巴不得快些找个阴凉地钻进去。
一家小酒馆内,叶天青找了一个孤僻一些的位置落座,要了一碗米酒,点了一碟五香花生,吃的却好不是滋味。
在张文开的安排下叶天青暂时住进了一家客栈,等着上面具体来安排,可这一等就是十多天。
这些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最为重大的莫过于蛮人在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叶天青在心里早就把蛮人的八辈儿祖宗给问候了一遍。你tmd搞这么大阵势感情就是玩玩?草蛋玩意儿!
蛮人来势汹汹,颇有一举拿下整个雍州的态势,走的却更是干脆,先前落入蛮人手中的田镇、关阳等城又重新回到了江泽手中。
只不过蛮人在撤退之前可是把雍州劫掠的彻彻底底,更是不知道抢走了多少工匠技师,真尼玛就跟强盗一般,还尼玛是个有远见的强盗。
正应了卜星那句虚张声势,人家蛮人压根就没打算攻城,还真就是来吓唬吓唬你。tmd!!!
十多天的等待着实有些无聊,叶天青也不能整天整天的待在客栈里,不然的话大夏天的非得闷出蛆来。
没事做便来这家小酒馆喝几碗米酒,几天下来愣是把身上仅有的几两银子造了个精光。前几天叶天青还能点几碟小菜下酒,现在……
捡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使劲嚼了嚼,又饮了一口米酒:“妹的,难不成给我升个官还得请示皇帝?” 叶天青可是早就从张文开的嘴里探听到了消息,他保不准可是会到新兵营当将军的。
就在叶天青盘算着自己这点钱还够喝几顿酒的时候,野狗突然闯进了酒馆。
“老大!”
野狗径直走向了叶天青,坐在了他的身旁,在看见桌子上的五香花生后也不用筷子直接便是上手抓。
“滚一边去!就这么一小碟,还留着下酒呢。”
“我说咋们能不能有那么点b格?跟个农民工进城似的,这东西你要一颗一颗的吃才行。”叶天青把野狗笑骂了一顿,却将野狗弄得满头雾水。
这尼玛都什么啊?根本听不懂啊!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之后叶天青急忙掉转话题:“你小子这些天在哪撒野呢?也不说过来看看老子,怕我讹你那顿酒钱?”心里却是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注意言辞,这尼玛要是让人当作傻子关起来就不好了。
“哪能啊!我野狗是那种小气的人?”
“主要是一大堆事情缠着,一场大战下来很多职位都空缺了,这不,我现在也是骑官了。”
叶天青一直都没注意,这才发现野狗的一身装束与之前不同了,还真升官了。
“怎么样老大?不错吧?以后我也是军官啦!”野狗显得很兴奋,毕竟他已经在曲长这个位置上待了好些时间了。
叶天青也是从心底为他高兴,又想想自己的任命或许也快下来了,于是一狠心:“小二儿!炒几个小菜!再来壶好酒!”
还不等店小二的那句好嘞说出口便又被野狗的一句话给生生堵了回去,搞得店小二对叶天青很是不满。
“炒什么炒啊!到我那里去,叫我妹妹炒几个菜,我们不醉不归!”
野狗也不再闲聊,拉着叶天青便要走,都不待叶天青反应的。
野狗竟然还有个妹妹?叶天青怎么看野狗都是属于那种孤身一人,活一天算一天的人,哪曾想野狗家中竟还有个妹妹。
“你…妹妹…她……”
叶天青想问问有关野狗妹妹的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倒是野狗先看出了他的意思,便说:
“呵呵。她小我七岁,从小便与我相依为命,是我这个当哥的没本事,让她过不上好日子就算了还让她整日为我以泪洗面,就怕哪天我便回不去了。”
对此叶天青倒是深有感触,刀剑无眼啊!
“从前的周小野就是个混蛋!十足的混蛋!”
应是想起了什么野狗的情绪一下子转变了,叶天青也不想再去勾人家的伤心事。
“走走走!不醉不归去!顺带着让我尝尝你妹妹的手艺。”
……
木质的大门在野狗的两下轻扣后发出吱吱的声音,久经风霜侵蚀的门上有着许多小孔,那该是虫蛀的。
二人在门口静等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声喜出望外的问候。
“哥哥!”
周韵强忍着眼泪不落下,却是如何忍得住?一瞬间,泪如雨下。
门口的男子,正是她日日夜夜祈盼佛祖保佑的人,正是从小到大对她百般疼爱的人。
“我…我回来了。”野狗将周韵一把拉入怀中,任由泪水打湿他的铁甲。进城十多天了他竟只顾得军中事务,应当早先回来看她的,也好让她少先担心。
叶天青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周韵。一身素衣,虽是廉价穿在周韵身上却有那么一股出尘的气质;一双手就像葱白一般,细腻而纤细,一看便知不曾干过什么重活;面如梨花带雨,却更是增添了几分韵味;头上别着一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珠钗,却很夺人眼球。只因那女子本就倾国倾城,自不必用外物来装饰。
“来,韵儿,这位是哥哥的兄弟,叫叶大哥。”
“叶大哥。”
咳~咳咳~
周韵声音娇弱,说话间竟咳嗽了起来,想来是身子骨太弱的缘故。
“哎!”叶天青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简单的应了一句便与野狗一同进了院子。
映入叶天青眼帘的是院中景象。院子不是太大,院中除了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和一株细柳外再无它物,却打扫的很是净落。屋前摆放着几个大箩筐,里面也不知道晾晒着什么,却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
“韵儿,家里可有什么吃的?炒几个菜,再弄点酒,我同大哥喝几杯。”
“哥哥先同叶大哥坐会儿,韵儿这就出去买些吃食,很快便好。”
“用不着劳烦周姑娘了,随便做些,充饥便可。”
叶天青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在人家这里蹭吃蹭喝,几番打量叶天青便知野狗家里也并不富裕,而且就野狗每月那点军响怕是都不够他自己挥霍的,这家里怕是周韵一个人撑着。
看着周韵出门而去,野狗竟不争气的流下了泪,这下子叶天青看不下去了。
“哭什么!出息!”
“都tm怪我!不然韵儿也不用跟着我四处遭罪。”
“野狗,你跟老大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周姑娘懂得礼仪,又如此贤淑,当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才是。你虽然一身痞气,却也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
“想听?”
“屁话!”
“想听那我就说!”
“我爹本是江州富商,膝下生有一儿一女,便是我与韵儿。我从小贪玩好动,常与一些流氓地痞混在一起,十足的败家子。韵儿则是从小便习得琴棋书画,又乖巧懂事,深得家中长辈疼爱。
长大后,韵儿更是生的倾国倾城,再加上我周家家境殷实,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奈何韵儿尚小,便被我爹一一回绝。
直到…”
野狗紧握双拳,指甲深深的嵌进了皮肉,面部狰狞,嘴角抽动,野狗心里恨啊!
叶天青自然看得出这应该是野狗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一段往事,便用手紧紧按住了野狗的肩膀,让他暂时冷静下来。
“不去想了!等周姑娘回来,我们喝个痛快!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好兄弟!”
野狗抬头看了看叶天青,苦笑连连,随即将右手举起伸到了叶天青眼前:“大哥!知道我的小指怎么没得吗?”
叶天青一震,原来野狗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头!
“那时候我沾上了赌博,有一次玩的大了,三千两。赌场将我扣了下来,说是不还赌债便杀了我喂狗,我去哪找那三千两?
这样的事我又怎敢同我爹讲,只得差人告知了韵儿,让她想些办法赎我出去。
那天韵儿只身一人来到了赌场,她又有什么办法筹得三千两?韵儿哭着求赌场先放了我,说她会慢慢还的,可那群天杀的竟对韵儿动了贼心!
他们看韵儿长得貌美,竟敢出手调戏,韵儿吓坏了,只得哥哥!哥哥!的唤着。
我怎能看着韵儿因我受此奇辱?便同赌场的人动了手,谁能想到那天杀的那么不经打!事情越闹越大,惹出了人命官司。”
叶天青没想到野狗心里竟还藏着这么一段事,再看野狗的两眼早已噙满了眼泪,叶天青也不去多说什么,野狗需要发泄。
“出了人命,这事情自然是再也瞒不住了,我爹将我关在府中,他便四处找关系来处理这件事。
哪成想那江州太守之子莫十三竟也是贪恋韵儿的美貌,江州太守以权谋私以纵子行凶的罪名将我爹下了大牢,逼迫韵儿下嫁其子。更是将我抓起,当着韵儿的面斩我一指,若是韵儿不从便要将我给斩了。”
“混帐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天青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