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去吧。”言知鱼起身,快步向外走。
沈沐宸儿时性格孤郁,有自闭症的倾向,在音乐上却很有天赋,曾在国内顶尖的小提琴家手下学习过。
那时候她还听那位老师说,假以时日,沈沐宸会超越她,成为一颗在国际上闪闪发光的音乐新星。
后来不知为何沈沐宸说放弃就放弃了小提琴。
虽然不再拉小提琴,以后的日子,每次有大师小提琴演奏,他都不会错过。
itzak perlman来冷川十年难遇,她自然不想他错过。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外,不想沈沐宸追上来,她几乎是以奔跑的速度穿过街角,在人海和街道中随意穿梭。
天空阴沉欲雨,压着一朵朵黑色的云团。
她从来没有这样跑过,心脏咚咚咚的快要蹦出胸腔,呼吸短促,脸颊憋得通红。
稍微安心沈沐宸不会追上来后,她找了根灯柱缓缓倚在上面。
大口大口的喘气,言知鱼难受的捂住心脏的地方,额上的汗珠滚滚落到焦热的灰白地面。
天空滴滴答答的下起小雨,街上漫步的人似乎在出门前都看了天气预报,纷纷打起了伞。
仿佛有一个人伸出利爪在任意碾轧她的心脏,痛的她窒了好几次呼吸。
她顺着灯柱缓缓蹲下,用全身的力量来抵抗那股剧烈的疼痛。
小雨渐次变大,雨水和针线一样密密麻麻的往下掉,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把她全身笼罩在这个雨的世界里。
她却没工夫理那些难缠的雨,只顾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心脏,想让它好过些。
在雨中歇了十来分钟,那股灼烈的痛苦终于渐渐消失。
雨水如注,把她浇成一个落汤鸡,等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她才有空来逃避这场雨。
起身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这一带她没有来过。
在街头巷尾转了几圈,言知鱼才彻底发现,自己这大概是真的迷了路。
一个人忽然扯过她的胳膊,一把伞替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慕南苏冷峻清贵的眉眼在晦暝的雨中模糊而不透彻。
“跟我回去。”他薄唇轻启,没半点温度。
言知鱼不防甩开他的手,退了两步,回到了雨中,冷道:“回哪里去,我没有家,不需要你送。”
慕南苏的眸子微缩,黑色的伞丢在地上,任风雨飘摇,一把抱住她,大步向车上走去:“回我家。”
言知鱼让他放下,他牢牢将她箍在怀里,没给她机会挣脱。
把她抱到车上,利落的上锁开车,言知鱼彻底失去先机。
雨水很冷,她又在被太阳烫的热气腾腾的地上蹲了好一阵,湿漉漉的衣裳紧贴在肉上,冷热交加,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脑袋有些昏沉不舒服。
到了山顶庄园,慕南苏停了车,让她下来,才发现她小小的窝在车的角落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伸手去碰,才发现她的身体冰冷,脸颊沸水般烫热。
连夜把医生叫醒,给她看病开药,让人为她泡了热水澡才算完。
言知鱼这一发烧就是一个星期。
幕老爷子不问慕南苏的意见,就为他推了课,让他每日守在言知鱼床前照顾。
病好之后,言知鱼向慕南苏道了谢,两件事相抵,谁也不欠谁。
自此打消了转科的念头。
除了寡言许多,她照常的上课下课,码大纲,替阿玦大大整理去巴厘岛要用的资料。
提前摸清去巴厘岛的人数,在网上预定来回机票,联系他们要住的酒店,要用的包车等等琐碎,她一项一项认真的做下来。
日月如梭,转眼间到了国庆节。
十月一号清晨,林风玦登山俱乐部的人早早在机场汇合。
言知鱼比他们来的更早,为他们忙来忙去的取机票和登机牌,等他们来了,就把东西分发给每个人,并帮他们办理行李托运手续。
机林风玦夸她每件事都做的妥帖,说托运这件事可以让他们自己来做。
言知鱼拒绝了,觉得忙一点好,不忙的话她就会想起与慕南苏吵架,呃,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吵架吧,反正会想起那件不愉快的事。
沈沐宸和他们订的一班飞机。
李叔几乎是和言知鱼同时到达的机场,替沈沐宸上下打点。
沈沐宸几乎是和林风玦同时到达的机场,接过李叔手上的机票和登机牌。
沈沐宸似乎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一见言知鱼为登山俱乐部的人忙的脚不沾地,就心疼的不行。
搂住她的肩:“我还以为林风玦说着玩,没想到真让你替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忙的不可开交。”
劝她:“别和他们一起去了,和我去吧。”
言知鱼又不是用着登山俱乐部的钱来白吃白喝的,不做事如何说的过去,从他的手中挣出来:“阿宸,我甘愿的。”
沈沐宸见劝不动,于是让李叔帮她的忙。
言知鱼头疼:“别,我是代替林伯的工作,你让李叔帮我,我还得把我收到的钱分他一份。”
沈沐宸讶然:“李叔不收钱。”
“李叔不收钱我过意不去,所以你别让他帮我了,又不是很重的活儿,我做得来。”
林风玦眸底一片嘲讽:“这沈家小少爷心疼我家小鱼,本来是件好事,可惜也得看人愿意不愿意呀,不然的话岂非成了自作多情?”
登山俱乐部的人明显以林风玦为瞻,跟着他好一阵讥笑。
沈沐宸面上过不去,羞恼道:“我帮知知,接受不接受是她的自由,要你们来多嘴!”
言知鱼拉着林风玦,知道他一张嘴难饶人:“阿玦大大,少说几句行不。”
林风玦一双桃花眼勾起微笑,看到唐瑜上气不接下气向他们跑来,那抹笑意掺杂了一丝丝别样的情节。
言知鱼提前和他商量过这事儿,他觉着既然人家是自己开销,只不过是同乘一班飞机,同去一个地方而已。
糖芋要去巴厘岛和沈沐宸的性质一样,他们只能当做途中遇见目的地相同的旅客。
言知鱼本不必和他说,既然和他说了,他总不能阻止两好姐妹儿之间的情谊。
当下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林风玦自认自己算不上情场高手,但略知一二风月事。
自从上回代替言知鱼去参加了唐瑜的跆拳道比赛,给她系了回鞋带,再次见她面时,直觉告诉他,她眼中的波澜不简单。
话说白易点,就是设定要崩,事情要坏。
林风玦最不喜欢和不经人事,不懂花月,只谈纯情的大学生有什么关系。
因为太麻烦,一旦沾上,就跟块牛皮糖似得甩不掉。
登山俱乐部清一色的男性,其中一个叫叶晓的男孩长得眉清目秀,肤白如画,是沈家大夫人叶青盈的弟弟。
言知鱼在高中的时候知道他是gay,对于他的取向她花了好一段时间接受。
但她一辈子都没想到他能和阿玦大大扯上关系。
这几年阿玦大大身边女友如车,不定期的换花样。
从来没见过阿玦大大带过男生在她面前晃荡。
所以当林风玦从人群里一把拽过叶晓,亲密的搂住他的腰,言笑晏晏的向她们介绍这是他小男友的时候。
言知鱼呛得面红耳赤,唐瑜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沈沐宸在国外见怪不怪,在国内少见,审视的打量了一眼在林风玦怀中羞得满脸通红的叶晓,一时撇过刚才林风玦言语针对,咳咳揶揄叶晓道:“怪不得头破血流要挤进俱乐部,原来是为和佳人见面。”
林风玦轻佻的勾起叶晓的下巴,在他软绵的唇上落下一吻,笑的好不妖调:“你错了,佳人是我家小叶子,不是我。”
这一吻落下,叶晓的脸红的滴血,羞涩欢喜的低下头,顺势埋在林风玦的胸前。
别说,林风玦身材颀长,丰神俊朗,叶晓身量较小,眉眼隽秀,两人一站,不仅形成最萌身高差,还大有忠犬攻与呆萌受的感觉。
林风玦把他搂的更紧了。
俱乐部的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总算是平时在风月场上玩惯的,什么男男女女的见多了,好多人自己也尝试过红粉娇娆,南风滋润。
半盏茶的功夫缓过劲儿来,俱乐部的人纷纷上前打趣两人。
季舒笑的毫不含蓄:“隐藏的好深!”
祁子云一拳轻锤在林风玦胸膛:“是啊,在一起了也不请哥们几个喝酒。”
童歌笑容满面,不怀好意:“林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和晓在一起就在一起罢,还瞒着兄弟几个!”
林风玦的笑容甜的能腻死人:“你们不知道我家小叶子害羞啊。”
几人嘻嘻笑笑,你来我往,闹成一团。
糖芋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厢才准备追林风玦,那厢林风玦就拎出一个如胶似漆的小男友,一张小脸白的比a4纸好不了多少。
言知鱼担忧的瞅着糖芋,握了握她的手,担心她会不会晕过去。
毕竟糖芋不是腐女,高中的时候看小说绝对不会看耽美。
“你难道不觉得两个男的相亲相爱很恶心?”
当时日漫《纯情罗曼史》在一波腐女筒子们之间传的火热,每每聊起小兔老师和美咲兴奋的跟吃了药一样。
糖芋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嗤之以鼻,做出欲呕的动作。
言知鱼那时候才碰巧撞见过叶晓和一个高年级学长深情舌~吻,对这种事尚处于混乱的接受状态。
沉默了半晌,终究没有言语。
恋爱是个人自由,她不确定就因为人家性取向不同,就把人冠上变态神经病的意见到底有多好。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意见不是她可以接受的意见。
“鱼儿,我胃不舒服。”唐瑜唇瓣发抖。
言知鱼以为她碰到这种她最恶心难堪的事会落荒而逃。
但接下来的话让她不得不佩服唐瑜爱林风玦的决心。
“我去洗手间一趟,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