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言知鱼跟着下车。
“车子熄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慕南苏打电话让人来处理,对言知鱼道:“只能走路过去了。”
言知鱼望着笔直而宽阔的柏油马路,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上面,隐隐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远不远?”
“不是很远。”慕南苏唇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意。
言知鱼极少见慕南苏笑,他每次笑她都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过他一向冷峻,笑起来又别样的好看。
她提出建议:“我们不能另外叫车过来?”
慕南苏看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太长。”
言知鱼隐约猜出她无论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反驳,于是也就不说了:“那只好走路了。”
慕南苏很满意这种效果,两人走在公路之上,熏暖的阳光,清透的空气,美人如虹,本是人生极大的圆满。
若身边的美人是自己心爱的人更好。
言知鱼不怎么喜欢运动,对闲庭信步这种事没多大爱好,她觉得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多码两个字。
兴趣爱好这种事很难说,码字是她心头所爱,散步就不是。
两人并肩,静静走了一路,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言知鱼是一厢漫步,一厢放飞思想。
慕南苏则不想开口打破这种安宁的时刻。
与一女子携手,安静的,祥和的,走在无人相识的异乡,双方谁都不说话,只是陪着对方而已。
远离商场波澜诡谲,远离凡世纷杂,远离一切复杂的是非。
而那女子,正是自己心悦之人。
这种时刻,他大约一辈子都不想忘记。
约莫一个钟后,言知鱼的脚跟酸痛,实在走不动了,反正难以跟上慕南苏的大长腿,索性就坐随便在公路边坐下,捶捶腿什么的。
慕南苏站在她旁边,眺望天际翻滚的云彩。
云蒸霞蔚的苍穹,翠色~欲流的椰子树,幽凉模糊的柏油马路,清冷如风的绿草,一个干净出尘的女孩儿坐着,娇小玲珑的身子,一只素手去握那只雪白的足踝。
一个清峻冷魅的男人一身黑色衬衫,衬出他那恍如天神的倾世之姿,一双冷锐狭长的凤眸,似乎只一眼,就可洞悉世间所有魑魅破碎。
这副绝美的画面,世上可能再无一人描述的出。
一只小小的少年坐在高高的云团之上,手执画笔,虔心描绘,几欲落不下笔。
画了又改,改了又涂,终是难以满意。
一刀一笔,无不是精工雕凿,一笔一划,无不是禀赤诚之心。
待成画之后,那画上的人儿几乎以假乱真,栩栩如生,要从画布上走下来,与他说话。
最后一笔落下,那少年凝视着画上的人,眼睑轻垂,微微喟叹,细声喃喃:“如有来世,和慕南苏,愿如参商,永不相见,可宿缘在此,岂可轻易改变?”
言知鱼歇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正待起身,一个少年用英语叫住他们,眯着眸子浅笑:“不好意思,打扰两位。”
言知鱼起身,慕南苏微偏头,向他轻轻一撇,同样英语回答:“你是谁?”
“我叫温辞。”他笑眯眯的拿出一张画:“路过此处,此画权作为相见之礼。”
言知鱼接过画,只见浓墨重彩、气势磅礴的背景之下,只有她和慕南苏宁淡安然,以浅笔作画。
一个微微低头,所有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一个稍稍仰首,仿若世界倾颓,只有他一人在她眼眸之中。
两人伫立于这金蛇狂舞的千丈红软之间,从容不迫,波澜不惊,只有对方耳。
呃,刚才他们两个绝对没这个意思吧?
言知鱼的耳边有些烧,慕南苏掣过那幅画,凝然看了半晌,尔后徐徐说:“这画你要多少钱?”
温辞不要钱:“漫漫人生无趣,能有幸见此绝世美景,落笔成画,是我的荣幸,不需要先生付钱。”
说完温辞向两人微笑颔首,上了不远处的车。
言知鱼和慕南苏刚才都没注意到这条公路上还有车过来,此刻见柏油路上凭空多了一辆车,都暗下狐疑不定。
然而或者是没有注意罢了,那一瞬间的疑影旋即不见。
温辞开车从他们身边滑过,经过他们的时候向两人点头致意。
两人目送他渐渐远了,言知鱼才问慕南苏:“我们还要走?”
慕南苏的目光不言而喻:“这附近有一片海,我们要去那里。”
言知鱼只能认命,霜打的茄子一样跟在慕南苏身后。
又走了一个钟,才渐渐看见大海,言知鱼心下一阵欢呼,终于不用走了。
海滩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所海蓝色的小屋。
说也奇怪,今天明明看着要出烈阳的,直到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太阳恹恹的躲在云朵之后,却是个大阴天。
此等天高气爽,温度适宜的天气正是到海边游玩的好时机。
言知鱼欢呼了一阵,脱下鞋,任海水打湿在双脚,感受细密的海水扑在面上的清爽之感。
海边摆了一桌海鲜大餐,慕南苏慢条斯理的剥蟹,看着言知鱼在远处捡海螺。
言知鱼精挑细选,捡了几个纹理洁白清素的海螺,才坐下来和他一起吃午饭。
“这个海螺送你。”
言知鱼选出一个最大的海螺递给慕南苏:“糖芋以前和我说,传说海螺可以传音,你有什么想说的,说给海螺,它可以保存你的声音,你把海螺送给别人,那个人就可以听到你说的话。
有点像录音机。”
慕南苏把剥好的蟹放在盘子里给她,接过海螺:“这种小孩儿都不相信的话,亏你还信以为真。”
话是这么说,然也收下了。
言知鱼对他这种得了便宜还乖的人直接在内心翻了翻白眼,拿起桌子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又用普通纸巾蹍去手上湿纸巾的水份。
蟹黄鲜美之极,言知鱼连吃了几个。
慕南苏让她少吃些,还有其他海味。
“蟹性凉,吃多了小心腹痛。”
言知鱼剥着虾子,听他口吻,虽未情深款款,但言语之中,煞为关切,心下不由一动。
这慕南苏怎么回事?
真喜欢上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吃虾的心情减损大半,心中翻来覆去的想,这情之一字,果然害人。
慕南苏何样人等,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果决狠戾,在情场上鲜有敌手,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他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没想到对她这样一个黄毛小丫头如此目光绻缱,着实吓人。
念及此处,言知鱼小小的吧嗒了一下小嘴,双手支着下巴,一双清眸细细的看他。
长得自然是没有话说,只可惜强势霸道的很,以后沟通起来很困难。
而且如今这个社会,相差三岁沟通起来都有鸿沟,莫说他们之间差了十岁。
正胡思乱想,没个正经,慕南苏凤眸落在她那双不怀好意的打量之中,嗓音冷淡:“你若不想吃了就去打扫屋子。”
言知鱼何曾一个人打扫过一间屋子,况且这海边小屋哪是什么真切的小屋,乃一精致素雅的别墅是也。
许是很久没人来了,别墅里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她需得汲水一处一处的搽干净。
而慕南苏就双腿交叠,优雅的坐在海边的椅子上,桌上放着电脑,吹着海风,悠哉悠哉的处理公务。
言知鱼深悔怎能不知好歹的去打量他,触他虎须,这下苦果自食,挖的坑自己跳。
别墅一共上下两层,客厅、厨房、餐厅、书房、卧室、卫生间神马的自然有,然而言知鱼累死累活的打扫了一遍后深深的发现,连运动室、杂物室都有的别墅,卧室竟然只有一间!
没有客房!没有客房!
只有一间主卧!
她打扫完整间别墅已然是繁星点点的傍晚,依着慕南苏先前的话,今晚肯定是要在这里住的。
如果没有客房她睡哪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没有车子,难道要她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走回酒店去?
言知鱼觉得自己被慕南苏算计了,但是她忍了,没关系,慕南苏大概不知道沙发也是可以睡人的,她今晚就将就在沙发上睡觉。
言知鱼打扫了一下午的房间,中午吃的那几个蟹黄早消化的一干二净了,又值腰酸背痛,累的不想动的时刻。
言知鱼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几分钟,理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从书房里拿了一本书,让慕南苏在外面看电脑,她就窝在沙发上看书。
看了一会儿有些困倦,书不知不觉的从手上掉了下来,言知鱼陷入了梦乡。
天色渐晚,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慕南苏起身,回到别墅。
言知鱼睡的香甜,长长的睫毛如天使的羽翅,纯白的脸纤尘不染,樱花般润泽的粉唇,让人忍不住想亲吻一口。
慕南苏没有打搅她,捡起地上的书,把她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在她唇上印了一吻,才到厨房做晚餐。
言知鱼睡的昏天黑地,感觉有微凉的手在抚摸她的脸。
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是慕南苏,吓了一跳,尚未从怔忪中清醒:“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慕南苏的嗓音微冷,轻轻挑眉。
我还以为在自己家呢,想到这里未免伤感,言知鱼赶紧适可而止:“我还以为在酒店,凭空冒出个鬼来。”